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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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的回忆,并非只是对苏敏的折磨而已,对他,也一样。

不,那种罪恶的沉痛,时时刻刻像一把刀子,在他的心头挖一块血肉。

他平生鲜少去要求别人的帮助,也从未如此费尽心机,低声下气,他很清楚,苏敏对他的所作所为,或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

他给过她希望,却又亲手毁掉一切,他让她产生爱情的错觉,却又一口否定。

他听不到她的哭泣,看不到她的难过,但,为什么,他还是明白她是真的受伤。吕青阳心头一热,神色莫辨,低声说道。"我感谢上苍,对你眷顾如今,才能够让我遇到你。"

她的愤怒和冷漠,表露在外的坚强,而她在独自舔舐伤口的无助,没有任何人能够伸手帮助她,苏敏噙着笑意,心中空空的,到头来,她还是一个人。

"眷顾吗?"苏敏轻笑出声,缓缓回过头,那晶莹宛如白雪一般的面容上,却剩下万分陌生的笑容。

那笑靥没有当初的明媚温暖,没有柔和娇俏,仿佛在瞬间,变了一个人。

她将桌上那把算盘,塞入他的手中,语气清冷,透着关系的疏离。"你算一算,你在我身边的整整半年时间,到底值的我放多少的血。"

"你不说,难道改主意了?"见吕青阳的面色铁灰,似乎没有想过她会是这等豪爽的反应,她的笑意在嘴角凝滞,渐渐变得冷淡。

吕青阳眼神一沉,五指紧紧抓紧这一把算盘,不知是否很久无人拨动这算盘,一颗颗算盘珠子嵌在手心,微微的冷。"我要,你想给多少,就给多少。"

这不是,容许他拒绝的时刻。

即使,他的回答,让苏敏的眼神,微微闪烁着莫名的颜色。

"吕大哥,你果真是个实在的生意人,知道我若假惺惺滴个两三滴,根本就是小气吝啬,你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吧。"她咬着下唇,将那唇要咬出鲜血来,淡淡睇着他,知道往后她的路再难走,她也绝对不会让他过问。

"吕大哥"三个字,他到底没有从苏敏的口边听到,遥远的像是天涯海角的距离,往日彼此的情意,像是汹涌的潮水,在体内放肆游走,他定在原地,眼神流溢着淡淡的哀伤,最终却还是无法言语。

苏敏淡淡一笑,却从一旁的柜子内,捧着青瓷碗,置于桌上。

"这是苏家最大的汤碗,我给你盛满了,好么?"

一句话,说的风轻云淡。她的笑意愈发深沉,却不像是对他的态度,而是。跟其他商人周旋的模样。

吕青阳的眼神一变,紧紧锁住她优雅从容的姿态,那种过分周到的询问,让他心生寒意。

这样的苏敏,让他也产生手足无措的感觉,捆绑他的所有待人处世的经验阅历,让他变得只能跟生性木讷的男人一样,低声吐出一句。"不要那么多的。"

她询问,眼神清澈,没有一分受伤的阴影。"多吗?我的血已经不纯净了,比起正统的血族人,功效差了一半。到时候你救不了想救的人,可别怪我,哪日你再来讨的话,我可是一滴也不给你的。"

话音未落,只见她的指尖闪过一道寒光,吕青阳蓦地睁大双眼,寒光来源于,苏敏手中的一把利刃。

还未等他喊出声来,那尖利的匕首,已经深深切下。

"如果每个人都跟我来讨要的话,一人一杯,我很快就会被吸干的。"

她面无表情,语气生冷。

新鲜的殷红血液,一瞬间从一寸长的伤口中涌出,宛如在海边卷起的浪花一般,那种醒目的感觉,是无法用苍白的言语来表明的。

"如何让它保持新鲜的药引作用,那是你该烦闷的事。"她缓缓将匕首丢在桌上,浅浅的目光扫过吕青阳的面孔,冷冷淡淡地丢下这一句话,柳眉之间没有任何的褶皱,仿佛她生性无法感知任何感觉,味觉,痛觉,什么都没有。

"我请西域的师傅打造了水晶瓶,可以保持血液一段时间的新鲜..."他的喉头像是要冒出烟来,声音低哑沉重,像是全身无力。

真好。

什么都打算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等,她的血。

苏敏定定地望着那血液从白皙纤细的手腕滑下,落入偌大的瓷碗中,眼神似乎也被一瞬间掏空了,空洞无神。

那血色,染红了瓷碗,但那瓷碗却更像是无底深渊,好像多少血液滑落,都被它吞噬干净,怎么,怎么也填不满呢?

她扪心自问,宛如失去魂魄的娃娃,精致面容上再无多余表情,幽幽地说道。"一次给了你,往后,别人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

"当然,我说话算话。"

吕青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新鲜涌出的鲜血,那滴入瓷碗的声音,却在他的耳畔形成巨大的回响。

苏敏猝然侧过脸去,眼底蒙上一层轻雾,只因为,吕青阳看着她,看着她的血液的那种眼神,那定定的眼神,那她从未在吕青阳的双眼见过的陌生眼神,那仿佛眼底只容得下它的眼神,让她突地生出了害怕。

"这世上的人,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可怕多了。他们有*欲望,想活着,不想死,如果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他们会变成饿狼扑食,要记住啊,小敏!"

司徒长乐的低沉声音,宛如警钟,敲响了她心中的脆弱。

她很害怕,更多的人,这世上所有的人,用吕青阳的这种眼神,看着她,看着她。

那种感觉,好露骨,让人好无力,好彷徨。

因为,她是不一样的。

如果当真到了那一日,没有人可以容忍她的不一样。

右手一抖,她这才清晰感知到伤痕传来的真实刺痛,仿佛让逼出她强忍的眼泪。她紧抿着双唇,面色惨白,双眼微红,只是这一幕,没人看到。

每一滴血液,带走她体内的一丝力气,还有一分温度。

她越来越冷。

她越来越弱。

那个无底大洞,她却说服自己,要填补完整。

那个偌大的瓷碗,终于满了。

"谢谢你,苏敏。"他撕扯下外袍之内干净的中衣一角,盖在瓷碗之上,仿佛不忍一路走过,任何灰尘沾染上这还有余温的血液,捧着这么一碗万分珍贵的的宝物,他的情绪万分复杂,深深凝望着她。

她的肌肤,仿佛变得透明,她只说了两个字,没有多余的寒暄。"走吧。"

"你手上的伤口不小,我马上去找个大夫。"他微微蹙眉,扫过那右手腕伤口,于心不忍。

"走。"

她的唇色微微泛白,她稍稍侧过身子,动作不大,咬牙将手边的一条白布紧紧缠绕在伤口之上,再也不看他。

走。

这成了他们最后的话。

这一碗,像是承载了太多太多的重量,压的他双手轻微颤抖,却万万不敢洒出任何一滴。他不清楚是跪的时间太长,身体太过虚弱,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他不敢深究下去。

整个偏厅,只剩下苏敏独身一人,黄昏落日,余辉将她纤细的身影拉长,更显寂寞。

她倚靠在墙边,眼神无力地落在某一处,重重拉扯手中的白布,白布之上的点点红梅,却没有落入她的视线之内。

或许骨子里,还藏着一些软弱,方才那一瞬,她突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

太久太久,她最终都没有改变那个表情,没有改变那个神态,孑然一身。

苍白色的脸,终于有了黑色的阴影。

三王府。

这个地方,没有太多的改变,自从不久之前南宫政住入皇宫之后,整个府邸显得更加安静了。

那一处水榭楼台,一名娇艳高挑的女子,用着精致的膳食。如今她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自信。

两侧的丫鬟,将她侍奉的宛如宫中娘娘,一人替她盛了一碗燕窝,一人将菜色夹在碗内,其中一个年轻的丫鬟笑着甜甜说道。"夫人,如今王爷成了皇上,会很快接你进宫吧,说不定到时候,你就成了贵妃娘娘呢。"

"那当然,我跟着王爷四年时间了,谁比得上我在王爷心里的位置?"沁歌儿笑了笑,喝了一口燕窝,佯装神色平静,语气神态却又压制不下满心得意。

另一名丫鬟放下筷子,轻声询问。"不过皇上好久没有来王府了,搬入宫内,总共有十天了吧。"

沁歌儿微微怔了怔,自从被禁足之后,她跟南宫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用牺牲孩子来算计王妃的话,如果不是她自说自话违背王爷的命令的话,她理应跟南宫政和睦融融,亲密无间。

她这一个月来,不过见到南宫政两次,甚至从未有过夫妻的欢爱,这半年来南宫政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仿佛她的位置,一瞬间被谁取代了。

取代?

这个从沁歌儿心口突地涌出的字眼,让她突地放下手中的勺子,眼神一沉。

迟迟不回王府,只是因为国事繁多,还是因为,他又认识了新的女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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