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是谁做这种荒唐事。"苏敏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由着几个手下陪着,一同走出正门。
围墙角落站着三个男人,除去一个苏敏手下,另外两个,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但她细想,又想不到是谁。
他们是洛城哪一家商号的手下?苏敏暗暗自问,没有收回审视的目光。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她眼波一沉,眸光瞬间肃杀起来,寒声道。
"小姐看不出那个人是谁吗?"其中一人,直视着苏敏的面容,不像是洛城哪家的下人,因为他的眼底没有任何的唯唯诺诺和胆怯意味。
"这个人?"苏敏回想着方才的那一幕,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她如何认得出来?
不,他虽然蜷曲身子被装在麻袋之中,但若是站起身子,应该是个粗厚高大的汉子。
他的黑发只是用粗麻绳系着在脑后,脸色黝黑,其他的苏敏再无任何印象。
突地,脑海之间一幕不堪入目的景象转瞬即逝,她不敢置信地睁大水眸,那个男人居然就是半月前在暗巷内企图侮辱她的罪魁祸首。
他不应该是南宫政的下属吗?
这两人似乎她曾经见过一面,似乎是在谁的身边,难道他们才是...苏敏不敢想下去,但她不必揣测太多,其中一个男人已经压低声音,在她身侧说道。
"这个人王爷派人找了很久,最近才在一家赌馆找到他,是个游手好闲的镖局武师,自从镖局倒了之后就一直偷鸡摸狗,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承认那一夜是喝多了酒,色心大起,才会。"
苏敏全身的血液,突地开始倒流一般不适。
她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这样的手段,这样毫不顾忌处置人的手法,除了南宫政,还能是谁?
"王爷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吩咐我们审问好了就把他送到苏家,我们等到快天亮也不见王爷回来,所以就一起送来了。"另一个中年男人这么说着。
没想到这么晚了,居然苏家小姐还没睡,实在让他们觉得为难。
毕竟,他们只是受人命令,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苏敏觉得他眼熟,突地记得他就是上回将珊瑚送到大门口的那个中年男人,原来他果真是南宫政的下属。
他们不再说什么了,因为眼前这个苏小姐的面色,实在是苍白的可怕。
"他说什么了么?"苏敏听得到她的嗓音,止不住的轻轻颤抖。
"这个人该死,送到苏家之后,任凭小姐处置,即使是凌迟千刀万剐也没关系。"对方望着苏敏支开停留在远处的几个下人,如今夜深无人,他才说出真相。
"你们。"苏敏暗暗握紧拳头,指尖刺入手心也毫无知觉,她眼底闪耀着一抹复杂之极的微光,却再也说不下去。
很显然,对方那两个属下误会了苏敏神情透露的意思,他们面色一僵,以为是苏敏这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不过去他们暗地里动私刑,才会血色全无,苍白如纸。
"其实小姐对这个混蛋不必存什么仁慈心,他作恶多端,这一点惩罚也是应该的,如果他熬得过去今夜,那小姐自可把他送到官府,关他个十年八年的也不为过。"一人满是愤怒,豪爽直接说道。
苏敏确定这两个手下不曾出现在王府,所以他们才不认得她,只把她当成苏家小姐而已,更不知她跟南宫政私底下的关系。
暗暗背转过身子,她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话。"你们走吧,我会将人交给官府。"
那个人只剩一口气了,也当真是个混蛋,她不该仁慈...
这些都变得可有可无的念头,她的思绪早就飘在远方,去往了不该去的地方。
一种莫名的疼痛,伴随着她的呼吸,存在于她体内的每一处角落,她什么都说不出口,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
她太盲目。
犯下大错。
盲目成为她最大的弊病,蒙蔽了她以为清明的双眼,让她带着从前的感情看人,将罪错都摆放在他的身上。
他身份高贵,性情古怪莫测,却是极度不愿跟人废话,解释这种事,他根本不会做。
更何况,是她的情绪先入为主,她憎恶讨厌他,他在暗巷出现的时间太诡谲,她便把他当成是始作俑者!
即使,他没有承认,但他的恶劣本性,让她不分青红皂白。
那么,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是子虚乌有但她因为憎恶情感而误会的吗?
他是否真的派人重伤吕青阳?
她突地不敢想下去,他即使承认,她也没用任何真凭实据。他所谓的承认,不过是。"只要他再碰你一次,我就杀了他。"
全身冰冷,好奇怪,如今已经春暖花开的季节,为何她的心,冰封一般?
每一步,都那么沉重不堪。她的眼底,透不过那深沉夜色,看不到自己要走向的终点。
她的灵魂,还像是漂浮着。
似乎经历被南宫政扼杀的画面,还残留在自己耳边,她不清楚自己如今是活着还是死去,麻木不仁地像是行尸走肉。
还记得,他的眼底扭错着魔光,阴沉可怖。他跟她说,"如果可以,我真想扼断你的脖颈。"
他也那么做了,但她居然活着。
他一动不动地维持坐着的姿势,在她不远的距离,他紧闭双目,像是真的死过去一样的可怕。
最后那一幕,牢牢定格在苏敏的脑海之中,她的眼底失去了所有颜色,尽是一派灰暗。
她是因为自己狭小刻薄的心,做了错事吗?
她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
"小姐,早些歇息吧。"
几个手下继续驻守院子,苏敏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入闺房之内,但她只是记得,她坐了整整半夜。
毫无困意。
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太多不安已经让她濒临崩溃,盲目让人失去理智的可怕。
紧紧抓住裙裾,她坐在桌旁,没有点任何烛火,直到眼前从黑夜变成清晨。
她坐立难安,每一口呼吸,都是疼痛的。
下一瞬,她猝然起身,一手提着曳地的裙摆,一手打开门去,小跑向屋外。
"小当家这么早急急忙忙要去哪里?"
福伯在一旁望着苏敏匆匆的身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
湖边的画舫,还停在原地。
苏敏跑的气喘吁吁,她缓缓放慢脚步,右手覆上自己的胸口,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踏上船板,轻轻撩起那青紫色薄纱,她低头走入舱内。
香薰的气味还在,充斥在每一口气息中,浓郁的让人无法忘记昨夜的旖旎风光,颠鸾倒凤。
她心口一紧,环顾四周,这榻上早已再无任何人的踪影。
整个画舫,空荡荡的。
秀水阁。
"妈妈,你今夜要我去陪的那位贵客,是什么来头?"水灵姑娘耐着性子听的门边的妇人念叨着,最后才轻轻问了一句。
"一看就是有钱的爷,那气势,我看应该是京城的大户主子,你只要讨好他的欢心,说不定这一个月都别卖命可以享福了呢。"老鸨笑了笑,说的有声有色。
"那我就去看看。"水灵猝然起身,淡淡回应。
"我也是知道你最近银子缺的紧,才会把这个好差事送到你嘴边,可千万小心服侍。"
水灵坐入雅间的内室之中,一首曲罢,才有空抬起眉眼来。
那个客人始终只是喝着酒,沉默无言,来秀水阁的客人,鲜少有光喝酒,不办事的。这一点,也让她觉得好奇。
她站起身来,抱起琵琶,缓缓走出内室,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洁白的脸庞上脂粉末施,美貌天成。柔弱的模样,可以激起所有男人的怜惜,让人忘了那双明眸里的清冷。
"这位爷,酒多伤身呐。"她开口说道,柔柔的嗓音娇脆得像是银铃。
那个人,却似乎没有听到一样。
她低下头,就瞧见地上堆了小山似高的酒坛,每坛酒都是名贵的佳酿。她万分讶异,这男人竟喝光了秀水阁中不少的好酒。
应该是个富家男人,否则,不会坐在秀水阁最高档的雅间之内,光光他喝下的酒水,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只是她依旧只能站在他的身后,从那一件华丽的湛蓝色袍子之上推测,他的身价到底是何等程度。
"爷,你看起来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跟水灵说说,也好过借酒浇愁。"她噙着一朵笑花,神色温柔似水,万分体贴。
男人饮酒的动作略略一停,没有半分诧异的表情,一双深邃的黑眸扫了过来,仔细看着眼前的窈窕女子。
借酒浇愁。
他什么时候让人一眼看透过情绪,如今,居然一个平凡的花女,也看透他深藏在内的愁绪?
真是可笑呐。
"还是弹你的曲子吧。"那双黑眸里带着几分笑意,以及男性的欣赏,仔细一看,会发现其中还有一簇火苗,埋藏在眸子的最深处。他的五官俊朗,高大的身躯穿着华丽的衣衫,健硕俊挺的体格,与南方的男人不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