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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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子,跟以往那么从容的伪装,又不同了。

她的情绪,太能感染一个人,因为实在尖锐,所以胜过任何利器,稍不留意就会被割伤流血。

走向前几步,她主动靠近那个身影,冷笑着逼问他。"南宫政,你说说看,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因为太过激动而颤抖至今的纤细身子,他没开口的是,他已经大半月没有见过她了。

但是,他不知道,细看之下,她竟如此憔悴,小脸上的红润,全被苍白取代,不剩半点血色。原本软腴纤丽的身子,也瘦了一大圈,脆弱得像是稍稍用力,就会断折的柳枝。

他以为她应该过得很好,但她毫无来由的消瘦,又是为了什么?

她蓦地转过脸,避开他的触碰,决不让那大掌,再度抚上她的容颜。黑眸宛如黑玉一般,在黑暗之中,炽燃着愤怒火焰,一身寒意坚固筑起厚厚心墙。"你以为,你假意这么救了我,我就能够感激你,指望我改变对你的态度,希望我知恩图报吗?"

南宫政眼神一沉,他否定她的说法,寒声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恩情。"他想要的,也绝非这种感情。

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她笑着对他摇头,轻声送出一句无以复加的残忍。

"我告诉你,南宫政,我不会。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讨厌你,更憎恶你。"

闻到此处,南宫政的阴鹜眼神,愈发强烈逼人,他已然到了勃然大怒的边缘,但那眼底的颜色,又绝非怒气而已,而更像是,更像是...

他注视着她,没有言语,薄唇却抿的更紧。

很久以来,她头一次看见,南宫政脸上出现这种神情。他那邪惑的微笑不见了,眼眸中也没有任何的阴沉,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即使是她所熟悉的冷漠的神情,如今连一丁点的痕迹都不剩。

苏敏这时才发现,自个儿是跟谁对了招,冷汗顿时湿透背脊。

但,她却没有停下来,只要一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胸口不断喷薄的愤怒就驱使她,涌出源源不断的动力,与他对立而战。

"你早就对我下了定论,不需要我的解释了吧。"他毫无留恋地转过身去,只留给苏敏一个俊挺的背影,但此刻那身影,却少了几分往日的高贵优雅,像是透着无比沉重。

她眼神一转,话锋更凌厉起来,不留余地:"你堂堂王爷,即使杀人放火,也不需要对任何人作出解释。"

更别提,这种小小伎俩。再说了,他就是幕后指使,有什么好解释的?

可笑之极。

他只是嗜好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恶魔罢了。

"如果还有下回,我,苏敏绝不会善罢甘休。"不想再停留在这个死胡同之中,她拉了拉身上破碎的衣裳,面无表情地径直越过他不动的身子,走向前去。

两人,擦身而过。

仿佛,这本该是他们的命运。

早已写好了,不容挣扎纠缠,还有更改。

否则,都是徒劳无功。

"这么讨厌憎恶吗..."

清冷无人的街道之上,只剩下那一个男子,俊挺身影尽数被黑暗吞噬,他的嘴角浮现一抹诡谲而复杂的笑意,像是嘲弄。

对自己的嘲弄。

他当真是万人景仰的尊贵身份吗?

人人都爱的王爷贵族吗?

世人看到的永远都只是他高贵的外袍,看不到。他身上的丑陋疤痕,还有不堪过去。

既然对他的存在,鄙夷厌恶的人已经那么多,他在意再多一个吗?

他无声冷笑,漠然转身,袍子在黑夜中旋转,眼神的深处,愈发森然无情。

直到派人将受伤的丫鬟送上医馆,苏敏才走回自己的屋子,双手触及木门的那一瞬,咬着唇,强忍着疼,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

在无人的黑夜中,委屈与酸楚瞬间上涌,化为热烫的泪水,几欲夺眶。

世人都想看她软弱的模样吧,偏偏,她不让他们如愿以偿。

还有那个,可恶邪恶的男人,用那等下流卑鄙的手段要她屈服,她虽然只是一个商女,但这回也会维护自己的尊严,直到最后。

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人不懂人心,轻视人心,把别人的性命和尊严,当成是可笑的卑微?

她默默倚靠在床沿,这才发现丫鬟洗干净之后送来的那一叠衣裳,最上面那件事华丽的男子外袍。

眼神一凛,是那一夜,她酒醉吐在南宫政身上,他脱下的衣裳。

她咬牙切齿,一手扬起那件高昂不菲的外袍,右手执起刺绣所用的金剪刀。

"哗。"

这一道低低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安谧。

外袍被尖利的剪刀,剪成两半,似乎对它主人的恨意还不够宣泄,那件华丽的外袍,很快就被剪成一片片的碎片。

如今处在黑夜之中的苏敏,面容看不出是何等的神色,是否释怀一些,是否依旧心存芥蒂。

她的眼底闪耀着淡淡微光,右手紧紧抓住那一片碎片,五指,渐渐收紧。

坐在那桌边,她等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清晨,苏敏刚刚下了床,梳洗完毕,长发垂在脑后,还未叫门外的丫鬟梳好一个发髻。

"小姐,又有人来闹事了。"丫鬟叩响了门,低低说道,等待其中的回应。

"知道了,我马上就出来。"

"吕先生已经在大厅了。"听到主子已经醒来,丫鬟走入门内,走到苏敏的身后,将她的及腰长发,稍稍梳理着,说出这一句。

"这...小姐把什么衣服给绞了吗?"丫鬟有些好奇,不解地问道。

"丢了吧。"

苏敏眼神一闪,眼看着听话的丫鬟将桌上的碎片尽数收拾干净,披上一件粉色外袍,匆匆走了出去。

一只白嫩右手,缓缓掀开通往大厅的帘子,她盈盈走出去。

"原来是朱公子,来苏府有什么事?"

扫过那个满目尽是不正经的纨绔子弟,苏敏忽略他眼底的炽燃情绪,望向站在一旁帐台之后的那个白衣男子,他淡淡微笑,她会意一笑。

"当然是非常重大的事,不,是大喜事了。"

朱公子是洛城最大船商之子,生平潇洒风流,却也是臭名昭著的喜好在花丛之中流连忘返的富家少爷。

他的笑意上扬的厉害,目光更是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女子。

她一身寻常女子的装扮,柔软的粉色外袍,裙摆处绣着蓝色的蝴蝶纷飞,长发垂在脑后,只梳着一个小小的素髻,斜斜缀着银色锁片流苏,看起来宛如才十四五岁的娇颜一般令人想入非非。

不禁令人,想象起她刚刚从软榻之上起身,异样疏懒娇媚的情景来。朱公子这般想着,不禁眼神一热。

喜事吗?

苏敏柳眉微蹙,却瞬间舒展开来,朝着他淡淡挽唇一笑。"谁的喜事?"

朱公子扬声笑着,自作主张的语气,听来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万分刺耳。"当然是我跟你苏小姐你了。"

"我怎么不知道?"苏敏端着茶,眼神平静,这朱公子的身份不比平日那些贵家公子,所以,她明白很难硬碰硬。

"今天我不是亲自造访,亲口告诉你听了吗?"望着那张胜过芙蓉的面庞,他几乎就想要伸手去触碰抚摸,只可惜,她一身清冷气质,却又稍稍往人却步,想来很快就能拥有这个美丽的女人,他的张狂,不禁更加明显。

"我爹可是一方船王,你也该清楚,如果要是他一摇头,所有必须靠着船只运送到洛城的那些商号所需的材料,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苏小姐可要细细考量啊..."满满当当的奸诈,流露在朱公子斜长的眉眼之上,更显得居心叵测。

他是朱家的独子,三代单传,所以更善于利用朱家对他的万般宠溺,暗中搞鬼胡来。

苏敏听着他的声音,洛城是江南小城,半城山,半城水,苏家不少原料,都是从各方产地水运而来。

若是朱家不让苏家的船通过,对于苏家而言,日子长久,损失更为重大。

她当然不难听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吕青阳的目光,落在苏敏的身上,这朱公子苏家挡不住他,唯一能够挡住他的人,是苏敏自己。

只要她不答应。

只要她拒绝他。

她变得沉默了,缓缓抬起眉眼,侧过脸去,望向的那个方向,却是帐台之后的吕青阳。她的耳边,听不到任何算盘珠子清脆美妙的声音,只听得到自己心口跳动的旋律和急迫。

她的答案,在他身上。

她的目光中,尽是清明的期盼,还有火热的希冀。

这样的暗示,吕青阳不难读出,他望入那一双美丽的眸子之内,手中的狼毫紧握,墨汁低落账本,居然也不知。

"不行。"

这一道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这两个字,斩钉截铁,坚决的从吕青阳的口中溢出。

苏敏暗暗收紧在袖口的双拳,这一瞬间,因为这两个字,终于舒展开来。

如果这是她的试探,他已经让她看得到自己的选择,是万分正确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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