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政这才别开眼,在桐的眼底看不到太多的惊慌失措,即使有,他逼问的结果也不会太好。心中清明,他的语气和缓许多,似乎是放过桐一马。"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既然来了,我会派人陪你。"
"好啊好啊,你不用亲自陪我了,我知道你很忙很忙。"
桐朝着南宫政摆摆手,打开门去,望着那守候在门外的几名侍卫,手一挥,大步迈出去,神情万分骄傲潇洒:"我先出去一趟,把洛城摸个底,这五个哥们儿跟了我一路,我带他们去上好的酒楼用膳咯。"
好像没有听到一般,那个男人再度恢复了手边忙碌的神情动作,俨然严肃凛然。
大摇大摆来到白玉楼,他在窗口最好的位置点了一桌奢侈的酒菜,招呼这几个南宫政手下的侍卫,跟这几个空有一身武艺的木头人坐了半响,桐很明显意兴阑珊。
他自顾自地夹着菜,旁边那桌子两个外地商人模样的男人,约莫三十岁开外,他们点了几盘小菜,一壶酒,谈天论地之间,却说到了令桐眼前一亮的新鲜事。
桐蓦地端着碗,坐到邻桌的空位置上,专心致志地听着。
两个男人有些惊诧,不明所以,其中一人尴尬地问了句。
"这位小哥儿,你在做什么?"
"你们继续继续,我只是闲着无事,听听你们讲的趣事罢了。"扬扬手,他朝着小二哥喊了声,转头又笑道:"这边上一壶玉龙春,我请这两位大哥喝一杯!"
"小哥儿感兴趣,我们就随便聊聊,多谢小哥儿的酒了。"一人望着小二哥端来的上好美酒,笑眯了双眼,急着给自己和同伴倒了一杯,谢道。
桐放下手中的碗,眼神清亮,宛如孩童般好奇的神色,显露其上。"不碍不碍,尽说无妨,我就爱听这些有的没的,不听我可睡不着觉呢。"
"洛城可流传着一句话,谁娶了苏家二小姐,可就能够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商人说得有声有色,一饮而尽杯中美酒,说完了倒是显得有些失望。
"你就别想了,那些青年才俊少爷公子都没有得到她的青睐,别说你这个早就有了妻子孩子的了。"同伴呵呵大笑,这种可有可无的垂涎,男人都有,只是不切实际罢了。
桐听得万分认真,插了嘴:"苏家还没倒?"
"苏家还在,最近生意是做的风风火火。"有人这么回答,那种大商号的主子,跟自己这种小商铺的商人,是没有可比性的。
桐微微蹙眉,剥了颗花生扔进嘴里,细细咀嚼完毕,才再问了句。"如今是谁当家?"
"当家的,好像是个小姐。"他跟同伴是从外地来的,更攀不上跟苏家合作,对那位苏家小姐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道听途说。
手中的花生,无声被捏碎,桐眼神一沉,脱口而出:"苏家小姐?哪一个?"对那个女人一无所知,他甚至不记得她的名讳,如今也只能暗中揣测。
只是他万分好奇,如果这个所谓的苏家小姐就是嫁给政的女子,她离开王府之后,万万不敢如此抛头露面,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才对。
难道,不是她吗?是他的直觉,错了吗?
"我听他们说,是苏家二小姐,跟大小姐不同,以前那几年几乎不出大门,也不交际,所以对她的传言甚少。没想到她在苏老爷死后,倒是坐镇洛城,有一番能耐。"
二小姐。
这么说,就不是她了。
暗暗放下心来,桐拍拍手,笑着起身,不疾不徐吐出一句喟叹。"这个小地方,还真是多了些奇闻异事。"
"那个小姐,可据说是很美丽呢。"一名商人喝的酒酣耳热,管不住自己的口。
桐无声笑沉了,离开了邻桌座位,身后的商人笑着喊道:"小哥儿,这么快就走了啊?"
"你们继续喝吧。"
坐回自己的位置,桐慢条斯理地享用晚膳,眼神渐渐沉下来。
即使不是那个女子,去亲眼看一回不就清楚了?
一句话丢下,他的唇边还挂着浅笑:"我吃完了,哥们儿你们慢慢吃。"
闻言,五个青年壮汉,齐刷刷放下自己的碗筷,仿佛对吃了一半的美味,毫无留恋。他们原本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规矩的拿捏,恰到好处。
"算了,我还是坐一会儿吧。你们继续吃完,别给我浪费了,这一桌可不便宜。"桐的面色瞬间变得尴尬,重新坐下来,见他应允,其余五个侍卫才开始用饭。
天刚刚黑,桐站在这个大户面前,读着匾额之上的两个烫金大字,微微失了神。
"爷要进去吗?"一名侍卫头头轻声问道。
"我一个人进去就好。"手边的羽扇一下一下轻轻扇动,额头上的黑发无声飞舞,桐的黑眸闪耀着微光。
"我们必须寸步不离。"异口同声,他们就差把忠心,掏出来给桐亲自验明。
"你们睁大眼看清楚了,我进的又不是官府衙门,也不是黑店山寨,怕什么?"桐眼波一闪,渐渐黯然下去,他啪的握住扇骨,嘴角笑意不再。"只是一户平常人家,寻常的很。"
"爷,别让我们难做。"侍卫头头面露难色。
"好,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若是一刻钟还没出来,你们就冲进去,把这里面的人杀个片甲不留,成不成?"瞟了他们一眼,他叹声道。
"既然爷执意如此,我们就在门外等,希望爷拿捏好时间。"
桐笑了笑,挺直腰杆一步步,走向正门。"知道了。"
"您是?"门伯上下打量着这个有着一身贵气的少年郎,他得到小姐的命令,但凡一切求亲的少爷公子哥,都不能放入苏家。但眼前这个,约莫还未弱冠,应该没有这么心急要成婚吧。
展露一个友善的笑意,桐面色不改,"我是苏小姐的至交,放我进去吧,我要见苏小姐一面。"
"小姐还没有回府呢。"门伯有些为难。
"那么,我到里面等,也是一样的。"桐负手而立,一副潇洒姿态,说得万分自如从容。
"我可没有见过你,我们小姐没什么朋友,不如你把名帖留下,啥时候小姐抽空见你,我再派人去通知爷。"门伯看守了多年苏家大门,虽然为人憨厚,却也没有那么容易糊弄。
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桐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么麻烦?我可是有很急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呢。"
"喔,那你亲自跟小姐说吧。"门伯望着不远处那个从轻轿下走出的女子,一抹笑意扬起,呵呵笑着,扬声道。
"小姐,你回来啦。这位爷说认识你,要见你。"
"呃,你这仆人,实在不知好坏。"讪笑着,桐没有瞬间回转身子,但耳边那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留在他的身后。
如果一掉头,根本就不是她,那岂不是很难看?
"我也很想听听,这位爷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找我。"
这声音...平静的几乎没有任何起伏,不算莺莺燕燕的那么动听,但别有一番娴静沉着的滋味在其中,他不可能认错。
隔了几乎三个月,但听来还是很熟悉,仿佛她昨日才离开一般熟悉。
他不敢置信,面色一变,蓦地转过身去。
然后,他看到她了。
"奉茶。"
苏敏眼神中,仿佛没有多余的情绪,她稳坐在正中坐席,直到丫鬟给彼此上了茶之后,两人还是依旧沉默着。
桐有些不确定,但她给自己的感觉,明明就是那个女子,但她的神情比起往日,似乎更加漠然,让他不知从何说起。
半响之后,他才笑着试探:"你,应该认得我吧,我如今所见的,不可能是你的什么同胞妹妹这种老掉牙的故事吧。"
"你觉得呢?"扬眉,苏敏直直望入那双胜过女子的漂亮眸子,不置可否。
"你是她。"这一回,桐彻底确认了。
"找我何事?该不会。"似乎没有什么温柔的脾气,她冷冷淡淡开了口,见桐不说话,突地眼神一凛,沉声道:"你精心布置的局,被拆穿了吧。"
"暂时还没有被拆穿,你放心就是,我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一般,桐的语气不免戴上情绪化的淡淡恼怒。
"为什么瞒着我,骗我说幡儿已经死了?"苏敏的目光,依旧落在桐的脸上,他的苍白褪去不少,虽然还未红润满面,但不再羸弱。
这一句话,让苏敏的双眼愈发灼**人,那其中的气势,似乎是尖锐的刀剑,没有给桐任何退步的余地。
"这样,你才不会回头。"他眼神一暗,淡淡丢下答案。
"我还不知,我的存在,这么让人在意害怕。"苏敏眼底一热,有什么在汹涌澎湃,胸口一阵闷痛。
"因为,你让政变得不像以前。"能够改变政的人,当然是可怕的,对于桐而言,是这样没错。
苏敏却早已没有耐性听完这一句,蓦然起身,喊来福伯送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