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大学里的第二个暑假,没有选择回家,而是打算留在学校这边打工。
王老师之前给他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给一个高一的富家子弟辅导功课,那个孩子表示说希望徽可以在假期的时候也为他上课,徽自己也想留下来看看自己对于独自生活有多少的经验与不足,于是便留了下来。
学校的宿舍在假期不给提供住宿,于是徽只好自己在外面租房子,在忙活了一上午之后,徽在学校对面的老旧楼里租到了一间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小房子。
那房子很小,只有四平米,其实只是个隔间,只够放下一张单人床,没有窗户,卫生间是公共的,没有提供热水与饮水,只有供洗漱的自来水。
好在还算便宜,徽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钱正好够付一个月的房租,然后还可以剩下些够生活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于是便与房东商量着可不可以先交一个月的,在颇费了些口水之后房东算是同意了。
然而,却出了些小差错。
那个承诺徽假期会每天都让他去给其辅导功课的纨绔子弟说他要先出去玩几天,说是至少得半个月之后才会考虑让徽给他进行功课辅导。徽对此很生气,本来说好了的,自己也是因为他能让自己赚些钱所以才留下来的,但为了让自己在十几天后还可以有钱赚却只好忍着。
这让徽一下子陷入了绝境,身上的钱只够一个星期花的。而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靠自己去生活两个月左右。
无奈,他只好去走街串巷的寻找张贴着各种招聘人的小广告,这在学校附近找起来到是不费劲,大学生群体是兼职的主要组成。
徽最后找到了一家补习中心,专门补习语文的阅读与写作。于是他便拨通了招聘小广告上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让他把邮箱号发了过去,说是要给他发些东西让他下午去试讲,徽于是从对哪个纨绔子弟的气愤中找到了些欢愉,将邮箱里发来的东西打印了出来后,便开始去准备下午的试讲。
下午的时候,徽按照哪个女人给的地址,找到了地方。
这是家私人幼儿园,外面的学生们在上课,哪个给她打电话的女人坐在里间的一间屋子里。
这女人姓高,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
徽便按着她给的东西讲了起来,一顿抑扬顿挫之后,这姓高的可以称作老师的人表示徽可以留下来。
于是徽便问起了课时费,这个高老师却有些支支吾吾了。说是这得看到时候来上课的学生人数的多少,每个学生他会分给徽百分之十,多则可以多赚,少则便少赚些。
之后她又给了徽一张印满了题的纸,让他回去准备,明天来上课时就将这些题讲给来上课的学生。
第二天八点,徽准时出现在了那个幼儿园里,因为是周六日,所以幼儿园里没有什么孩子。而到这里来找他上课的学生,只有一个人,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学生。
一直给这个孩子上课到十一点之后,这个孩子离开了,那个高老师于是又过来找他谈话了。
她说按照现在的样子,徽只能从这个孩子身上拿到二十块钱,而且目前也就只有着这一个学生,对于他的辅导也只能在周六日上下午进行,且他在她这里只能上一个月的课。也就是说,徽在这个高老师这里一个星期只能拿到八十块钱。
这与他想的,简直有千差万别,他给那个纨绔子弟做家教是可以一个小时赚00的,而在这里两天四个小时只给他八十块钱。
这个高老师看出了徽的沮丧,于是承诺他说她手里还有一个代家教的活儿,但那个孩子现在出去旅游去了,一周后会回来。到时候徽如果可以去代的话她可给徽九百块钱,同样也是只能代一个月。
徽于是给自己算了一下,从这个高老师这里他一个月可以赚到10块钱,不多,但多少算有份儿钱赚。于是便同意了。
末了“高老师”又对徽说了些宽慰的话,但徽都没有听进去,心情太过沮丧。
徽不得不为眼下的事考虑,因为马上他就快吃不上饭了。他现在必须得找到一份每天做工每天结算工资的工作,而且最好是中午可以管饭,思量再三后,他在星期一的早晨来到了劳工市场。
说是劳工市场,其实就是一片供各种零时苦力站脚的一片空地。在这片空地上挤满了穿着肮脏的衣服,满身污秽的人与这些人口中吐出的滥语污言。地面上是他们吐出的口水和痰,竟然一块挨着一块儿,徽一时间有些找不到落脚地儿。
徽彻底茫然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在学校学到的那点东西完全没了用出,他向一根光秃秃的棍子被插在那里,任由着面前的一大片污浊的人对着他投射着异样的眼光徽虽然穿得是去年买的不打算再穿的旧衣服,但站在这群人里却还是显的那么的干净与那么的格格不入。
“找活儿呢?”,这时有一个人过来搭讪到,这人穿着破旧的不知是什么颜色的旧棉袄,瘦,矮,黑。
“嗯,你有活?”
“我哪有活儿啊!我也是找活儿的!学生把你?”
“嗯”
那人听罢笑了下,露出一嘴的黄牙。
“你这样能找到活儿吗?你得溜达,看到前面那几辆四个轱辘的没?那是有活儿的主儿,你得去问!你这样搁这儿一杵,那个知道你要干啥?”
徽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向着那几个他说的“四个轱辘”看了看,徽此刻彻底得无地自容了,他真想立刻离开这个除了肮脏再没别的什么的地方,但倔强的双腿却不肯走,直挺挺的在地上立着,似乎要誓死捍卫那两个脚掌大小的地方一般。
“嘿!要不,你跟着我!我找活儿,带上个你!”,那人说到。但徽仍然没有要动的意思。
于是那人又说:“咋地?怕我靠不住?怕挨骗?不能!咱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信你去那群人那儿打听打听”,那人指着那一片人说,“他们都认识我的!我不是歹人。”
徽看他那样子虽然算不上是个好人样,但也没有些个敢干些什么的恶人气,再说自己和张老师学习散打也快一年了,心想着要是他真有什么歹意用来对付他几下子还是可以的,便跟着他去找活儿了。
“怎么称呼?”,徽问。
“二元!乐意得话喊个哥也不建议!”
二元便迈着罗圈腿,带着徽涌进了那片人群中,在一个四轮车前招呼到:“啥活儿啊老哥?”
“人满了!”,那人没好气的说。
二元于是一甩头又来到了另一辆小轿车旁。
“老板啥活儿啊?”
“你几个人?”,那人将脖子伸过自己的肚子问。
“我,我兄弟,两!”,二元瞟了一眼徽说。
“这学生吧?会干活儿吗?”
“咋不回呢!大小伙儿,有的是力气!”
“我那可是工地!打小工的!”
“能!干的了!”
那老板听罢打量了徽一番,徽因为健身所以身板显得有些壮实,于是他那被埋在上下眼皮里的眼睛向左向右的一转,说:“行吧。”
“得嘞,那老板你给个价。”
“看你一个学生,一个窜天猴的,照顾你,一人00。”
“不能再高了?”
“已经不错了!”
“那行!开车门!”
徽便跟着二元坐到了车里。
“没吃饭呢吧?”,“老板”问。
“到地儿看工地食堂剩了不,给你们整点儿。”,说着便开着这辆“四个轱辘”冲散了人群,在拐了个弯之后顺着向南的马路向前开了去。
车子一直行驶到了马路的尽头,接着左拐右拐的驶到了工地上停了下来。
下了车徽向四周望了去,满眼的钢筋水泥,几栋被架起来的空楼架子摆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很高。此时还不到早上的六点,工人们都还没有下工地干活儿。
“走,先带你两去食堂看看有没有剩饭啥的对付上一口。”,那老板说着便领着他和二元下到工地了来。
徽走在最后面,看着这在夏日里了无生机,荒芜的工地,内心突然悸动了起来,他明白他即将要面对的是比那片空地上更多的肮脏,而且那肮脏不会只是摆在那里而是会和他有着十分亲密的接触,他想到这些不禁在内心抗拒起来,后悔起来。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帮他对抗着这种抗拒,对抗着他那在此刻的现实面前自以为坚强的软弱。
于是他决定遵从这第二种声音的意愿,自己做的决定就必须去付出代价的将它做下去!用他不看好的那位诗人的话来说,便是“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虽然这在他看来撇脚的诗在这工地之上更显的无力与矫情,但他此刻能想到的便只有这诗了。
“就让我好好的看看生活本来的样子吧!”,徽在心里感叹着,在此刻他还可以带着些诗意,带着些颇为乐观的向往的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