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凉眸光直直地看着他,不出声,脸色却是很不好看,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眼袋下面,一圈青黑色,让人心疼。
梁希城轻叹了一口气,蹙眉,然后才上前,伸手脱掉了外套,丢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站在她面前,想要去捏住她纤细的肩膀,炎凉却是堪堪往后倒退了一步,那样拒人千里的姿态,让梁希城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个彻底。
"让我从易市过来,就是为了这样?让我知道,你还在怨着我,恨着我,然后,不吃饭,折腾自己的身子?"
梁希城的语气冷峻,"有什么事,把东西吃了再说。"
他侧了侧身子,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楼下的佣人很快就将已经准备好的饭菜送了进来,梁希城指了指一旁的茶几,淡声吩咐,"下去再热一杯牛奶,等下晚点送上来。"
"是的,梁先生。"
他上前,炎凉就倒退,他眸光一沉,索性就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过去,把东西吃了,我知道你让我从易市过来,是有话想和我说,别倔,先吃了东西,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炎凉沉默的挣扎着,梁希城视若无睹,将她整个人拉着按在了沙发上,拿起面前的一碗饭,递到了她面前,"是你自己吃,还是要让我喂你吃?"
"我不吃。"
她终于出声,或许是压抑的关系,嗓音带着几分暗哑,"我离开这里,梁希城,你让那么多人里里外外看着我,到底算什么意思?"
"那就是要让我喂你吃了。"
梁希城置若罔闻她的控诉,拿起了一边的筷子,夹了一点菜,就往她的嘴边送,"张嘴,吃下去!"
他淡淡的嗓音,却是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姿态,炎凉就是不肯妥协。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梁希城一直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长久的沉默,他最后终于点头,暗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妥协,"乖乖的,把东西吃完,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炎凉眸光一闪,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真的?"
"把东西吃下去,张嘴。"
炎凉顿了顿,终于还是伸手,"我自己来。"
梁希城倒是也不勉强,将饭和筷子都递给了她,然后自己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抽了一根烟。
炎凉其实是有些饿了,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所以吃下一碗饭不难,茶几上放着的菜,她都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看着站在落地窗口的男人,她开口:"我吃了,现在该我说了,梁希城,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你送我回去,易市,或者留在英国,都可以,但是不要再让你的人跟着我,明着暗着都不要,我和你以后...不要再有别的联系,今天,我要对你说的话,就是这些。"
梁希城没有动身,依旧是背对着炎凉,垂落在身侧的手,夹着半截烟,镜子里影影绰绰倒影出来的男人,五宦冷峻。
炎凉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秀眉拧起,"希望你能够信守承诺,你刚刚说的,我只要吃完这些,你说,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这件事情除外。"
炎凉气得捏紧了身侧的双手,愤怒地瞪着男人的背影,"梁希城,你耍我?你说过的,我说什么都答应我,让我吃光了东西,你就出尔反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
"无耻?"
梁希城伸手掐灭了烟蒂,转过身来,眯着眼眸看着一脸愤怒的女人,片刻之后,点头,"你要觉得,这样,无耻,可以,那就无耻吧。如果无耻可以让你安安分分地留在我的身边,如果无耻可以让你乖乖的吃下东西,那我无耻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用绝食来抗议我的行为,我可以做到,以后每天飞过来,让你吃东西。"
男人长腿迈开,朝着她走来,炎凉眼底都是愤怒,想要掉头就走,梁希城动作比她更快,倏地伸手,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单手扣住了她的下颌,一字一句冷然的话里,带着浓烈的烟草味道,扑面而来,"不要逼着我,炎凉,你知道,我都做得到,总有一个办法,让你乖乖吃饭。"
炎凉浑身都紧绷着,用力挣扎着,挣不开,她扬起手来,几乎是卯足了劲,对着他英气逼人的冷峻脸颊,狠狠扇过去一个耳光。
"啪"一声,脆响。
两个人都是愣了一下,炎凉是真的怒极了,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而梁希城,原本是可以躲开的,却是硬生生接下了她这一个耳光。
她觉得难受,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不然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的掌心,火辣辣的疼着?指尖都在颤抖...
"要打,要骂,都可以,如果你觉得一个耳光还不能让你解气的话,你再打。"他指了指自己的另一边脸颊,是真的恨不得送到她的面前,"这里,你再打,我不会拦着你。"
知道她难受,知道她不服气,知道她委屈,她想要怎么样发泄都可以,他都会哄着,纵容着,只要她觉得舒服就好。
除了,她说要离开。
他做不到,不会放她走。
炎凉再也忍不住,眼泪直直地掉下来,体内就像是有人在用力地撕扯着她的灵魂,太痛苦,哽咽的声音,亦是颤抖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放过我不行么?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梁希城,我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你是真的不知道么?就算你给我再多的理由...我都不可能认同自己的丈夫,跑去和别的女人结婚...放开我,你关得住我的人,你关不住我的心,不要让我...更讨厌你。"
"讨厌?"
梁希城像是被这两个字给刺激到了,眸光陡然一沉,摇头,"不,你不可能讨厌我。"
"不要,不要碰我。"
炎凉的身子下意识地紧绷,"宝贝儿,放松,别夹,是老公的手指,听话,你乖乖听话,老公什么都会给你,让你舒服..."
杯子碰到了地板,发出一阵脆响,四分五裂,炎凉动作迅猛,抓起了其中一块碎片,紧紧地拽在手中心。
梁希城眼睁睁看着她捡起了碎玻璃,心头剧烈一跳,大步上前的瞬间,炎凉就已经跟着倒退,将碎玻璃按在了自己的颈部,布满泪痕的脸颊,全是冷然,"别过来!"
梁希城的五宦,冷峻的不像话,整个人瞬间布满了戾气,蹙眉看着炎凉,声音发抖,"别乱来,听话,把手里那个该死的东西,给我放下,炎凉...听话,你乖一点,好不好?把东西放下。"
"你别再过来了。"
炎凉摇头,眼泪又涌上来,顺着脸颊滑落,到了嘴角边上,那些泪水,眼泪并不是咸的,而是苦的,她更觉得难受,却是字字坚定,"别再过来了,梁希城,你过来的话,我就用力割下去..."
"炎凉!"
"你别叫我!"
"你听话,你把那个东西放下,我不碰你,我保证,不碰你,你乖,把东西放下。"
梁希城生平第一次,慌乱的,有些语无伦次,是真的害怕,这个刚烈的女人,会真的就这么割下去,他的心脏跳得厉害,一步都不敢上前,眼底翻滚着的,都是惊慌失措,"好,我不过去,你把东西放下,你的手在流血..."
是真的,在流血。
那个打碎了的碗,被她捡起来的碎片,是最锋利的一快,炎凉紧紧地捏在掌心之中,锋利的一面就正好割到了她的掌心,鲜红色的血很快就染满了手中的碎片。
梁希城连眼睛都红了,怒吼:"你非得要这样才能解气的话,你就冲着我来,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伤害你自己,等于是在伤害我?放下,把东西放下...我叫你放下!"
"那你呢?你不是也在伤害我么?"
"你要这样强制性的把我关起来,我总是能弄点事情出来的,我今天能拿着碎玻璃割自己,明天我一样也可以...梁希城,你觉得,你能拦得住么?"
"让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住在这里了,不然我现在就割下去..."
"不要!炎凉,不要这样,不要冲动,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梁希城伸手,骨节分明的长指,却分明是在颤抖,他的嗓音,也在颤抖,猩红的眼眶里面,布满了血丝,"你想走是不是?我让你走,你不要冲动,不要伤害你自己,听到没有?"
炎凉依旧是紧紧地拽着那块碎玻璃,手掌都已经被割破了,她却浑然不觉得疼痛,泪眼迷蒙中,她看到的那个男人,似乎也模糊起来。
深邃的五宦轮廓,那样的立体,那双眼睛,是最能迷惑人的,眼如秋水,细长的眼角微微上挑着,眼底又蕴着几分清雅...她曾经想过,这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来的耀眼,而他,也是自己的星星,整个世界里,最闪耀的那颗星星。
可是现在,星星要陨落了。从此她的世界,是否都会一片漆黑?
"你让楼下的那些人,都离开,然后你也走!"
梁希城捏紧了身侧的双手,力道之大,让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暴突出来,他眼睁睁看着她攥着那块碎片,看着她白皙的手掌一直都有鲜血流出来,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再没有办法继续看下去,她的手掌在流血,就像是有人拿着尖锐的东西,一直都在捅着他的心尖。
"好,我走,我让那些人都走,你冷静一点,不要伤害自己,炎凉..."
"你走,马上就走!"
炎凉深吸了一口气,每说一个字,就有鲜血顺着自己的手腕滴下来,落在了地板上,形成了一圈鲜艳的红色,梁希城心脏钝痛着,慌乱,紧张,不安,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他第一次,感觉到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眼前的这个女人,亦是不会让自己再掌控丝毫。
她就是这样的倔强,宁为玉碎,他还能怎么办?他心里很清楚,她所有的委屈,可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抚平她的伤痛,用了最愚蠢的方法,最后却落到了这样激烈的对持。
"好,我走,我马上就走。"
他将眸光停留在了她的手上,薄唇苍白近乎没有一丝血色,"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不会再拦着你,炎凉,不要伤害你自己,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你想去哪里?我让司机..."
"不用!不要你的人送我,你把手机还给我,我现在就要!"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在英国认识谁?你谁都不认识,你要了手机能联系谁..."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鼻子太酸,眼眶也太酸,一直都维持着一个动作,更是让她觉得累,她的嗓音哽咽,粗哑的不像话,却又顽固的像是一块石头,一字一句地说:"以后,我们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所以我的事情,你不要再管。"
"不要再说了。"
"求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你说的任何一句话,让我怨恨你,这样,至少我还能够坚持着这一份怨恨,一直都走下去,我会活的很好的。你放心,只要你放我走,再也不干涉我,我一定会活的很好。"
放彼此一条生路,给彼此留一个活口。
梁希城眸光灼灼地看着她,她所有的心酸,不甘,痛苦,他都尽收在眼底,太过熟悉她,所以要猜中她的心思,一点都不难。
人生在世,最难以掩藏的,爱情,就是占据了其中之一。
而最痛苦的,对于他来说,也就是...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却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分开。
他垂下眼帘,片刻之后,才重新抬起头来,凝视着她,深邃的眸底,有着伤痛,开口说话,语气却是温和的,"对不起,炎凉,我欠你的,太多了,说一句对不起,我知道,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我向你求婚的时候,我说过,不会再让你掉眼泪,可是现在,你在我的面前,不仅是掉眼泪,还流血,我做的不够好,太失败。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要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刺伤对方,我应该明白的,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我承认,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放了一个梁氏,一个梁家不管,我的肩上有太多的责任。可是我同样,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一定要和我一起承担..."
"但是炎凉,我爱你,你要相信我。"
"不是真的舍得让你走,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过,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要留你在我的身边,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抚平你的伤痛。"
"可是现在,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伤害你自己,所以我愿意退步。"
一直等到卧室的房门关上,炎凉才像是虚脱了一样,手中的碎玻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她整个人软趴趴地倒下去,身子撑在沙发上,受伤的手,动了动,看着都是鲜血的手掌,她却是神经质的笑起来。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一遍一遍,百转千回,让两个字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心窝上。
不是不爱,想要离开,是因为太爱,太在乎,眼底再也容不得一点沙子,所以才想要走。
越爱越难过...
梁希城这一次,没有出尔反尔,炎凉在房间里,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受伤,房间里就有小药箱,她只草草地包扎了一下,然后换了一套衣服,这才下楼,果然发现,这个住所里,很多人都已经走了。
只有一个管家摸样的人,此刻正站在客厅里,炎凉在这里住了天,从来不和这些人交流,所以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每次有什么事情,也都是他主动和自己交谈的,所以她推测,这个应该是管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