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白的就像是一张纸，哪怕是隔着一条长廊的距离，梁希城却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子在瑟瑟发抖，那纤细的十指，有些扭曲地握在一起，在她的四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灰色的。

心脏倏地一揪，梁希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脚朝着炎凉走去。

"梁总，梁太太出事了..."

"是医院那边的电话，秦慕华她...出了车祸了。"

"目前还没有目击证人，不过...因为有人报了警，所以警员已经介入调查了，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人还在医院...梁总，因为您之前让我调查白祺的事情，所以...我查到最近秦慕华人一直都在易市，而且还私下和梁总您的母亲见过好几面。"

"炎凉。"梁希城一坐下就伸手去抓她的手，嗓音低沉暗哑，"炎凉，你怎么样？是我，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炎凉人是恍惚的，所有的思绪都仿佛是被放空了，脑海里断断续续的闪过太多的画面，可是速度太快，快得让她没有办法去扑捉到一丝，耳边忽然传来的低沉男声，是那样熟悉，又好似那样陌生。

梁希城见她不说话，那双在自己掌心之中的小手，却是一片冰凉，他皱起眉头，都是心疼，"别这样，我已经都知道了，炎凉，看着我，不会有事的，嗯？"

炎凉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茫然空洞的眼神，慢慢地有了焦距，眼前这张俊容是她熟悉的，她能够感觉到的男性气息，也是她熟悉的，可是...为什么，她丝毫没有了以前的安全感，反而是觉得难受？

脑海里，迅速地闪过一个画面，一个女人用力地拉扯，推攘着另一个女人，最后是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她猛地回过神来，唇上最后一丝血色都消失殆尽，"放开！放开我！"

炎凉用力推开了梁希城，"炎凉，你怎么了？我是梁希城。"

炎凉却是堪堪倒退了两步，一直都在摇头，颤抖的话音里，都是抗拒，"你，离我远一点。"

梁希城两条剑眉几乎是拧成了一个川字，站起身来，就朝她走去，"我是梁希城，你怎么了？是我..."

"我知道是你，梁希城，是你，你离我远一点。"破碎的嗓音，里面蕴着多少的心酸，她却是执意大喊，"我不想见到你！"

"走开，走开！"

她脸上毫无任何一丝的血色，那个原本还会依在他怀里，笑的眉眼弯弯的女人，现在却满身都是抵触，都是对他的抵触，梁希城体内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慌，"炎凉，你别这样，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妈出事了，对不起，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在医院的，你冷静一点好不好？炎凉，你看着我，我是梁希城，是你的丈夫，老婆..."

"别叫我！"

豆大的泪珠啪嗒一下，就顺着脸颊滑落，炎凉伸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一直都在摇头，"别叫我，别叫我...我亲眼看到的，我是亲眼看到的..."

所有的感觉铺天盖地涌上来，将她搂在了怀里，手才一碰到她的身子，就感觉到，她身上有些粘稠，伸手往她的小腹下面一抹，指间都是鲜红色...

梁希城的心跳倏地加快，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是连呼吸都忘记了，眼角眉梢都是慌乱，"医生呢？医生在哪里？在哪里？医生快点过来！"

反反复复的一直都在做梦，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太多的人，父亲，母亲，还有看不清容貌的孩子，好像所有她认识过的人，全都涌现在这个梦里，可是到了最后，她都没有搞清楚，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疲倦，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过一样。

手被人握着，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还有熟悉的气息。

她瞪着天花板，整个人一动未动，最后才感觉到身边的人腾一下站起身来，那张熟悉的俊容也跟着凑上来，"你醒了？炎凉，你怎么样了？"

"炎凉，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你和我说句话，到底怎么了？"

梁希城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过，他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之前不应该放她一个人在医院，什么见鬼的情绪，都应该放一边，她现在怀孕了，还有什么是比她更重要的？

"我妈呢？"她忽然出声，暗哑的嗓音，像是被破旧的齿轮给碾过一样。

听到她终于出声，梁希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看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梁希城连忙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别动，你受了刺激，刚刚差点...炎凉，妈还在手术室，我已经让最好的医生都过来了，她会没事的，你相信我。你必须要好好躺着，不能再有意外了，我们的孩子，他还在你的肚子里，听话，好不好？"

我们的孩子...

这几个字，终究还是触动了炎凉，她木然地瞪着眼睛，却是有眼泪落下来，浸透了枕头。

梁希城眉宇间都是心疼，他伸手去抱她，"别哭，妈不会有事的。"

炎凉却是伸手过去，反手抓住了梁希城的手腕，她红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片刻之后，才平静地叫他，"希城。"

"你之前去酒店找雷克斯的时候，你是不是见过我妈？"

梁希城紧蹙地眉头有瞬间的僵硬，"为什么这么问我？"

因为，她也不是傻瓜，她的思维不是毫无逻辑的。相反，她向来都聪明，也许是自己的性子一贯都比较冷淡，所以以前在上班的时候，不喜欢八卦别人的事，却是可以站在一旁，将很多人和事都看得通透。

梁希城去酒店找了一趟雷克斯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他却执意要将自己送出国，之后还总是对自己避而不见。再然后就是自己的母亲，一听说梁希城去过那个酒店，神色明显是不慌乱的，最后又找了李蕴沁，两人见面之后，还发生了争执...

还有，不久之前，她在爸爸坟头见过的李蕴沁...

所有的事情，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不，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那么多的巧合，她在极度慌乱，震惊之下，脑海里，反反复复闪过的，都是这些画面...

所以，她现在冷静之后，几乎是可以断定，自己一度怀疑自己不知道的某些事情，这些身边最亲密的人，一定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坐起来，梁希城帮她垫了一块枕头。

炎凉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你瞒着我什么事情，是不是，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

梁希城垂着地手指动了动，声音依旧是平静的，却是透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发掩盖的无力，"炎凉，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会过去，为什么会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刚刚亲眼看到的，是你..."

房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炎凉后面的话，是关就推门进来，神色匆匆，"梁总，梁太太的母亲手术刚刚完了，现在外面来了..."

"我妈，我妈的手术好了吗？"

炎凉整个人扑上去就抓住了梁希城，晃着他的手就说："带我去看我妈，快点！"

"炎凉，你别这么激动。"

梁希城连忙稳住了她的身子，她现在的情绪太容易有波动，其实刚刚她晕倒，就是因为动了胎气，医生已经说了，不能再有任何的意外，也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否则的话，她肚子的孩子，很有可能会，保不住。

"我现在带你去看，你别激动。"梁希城皱着眉头，知道不可能让她留在这里的，转身吩咐关就，"你去弄个轮椅过来。"

关就却没有动，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梁太太的母亲...手术之后情况不是很好，目前还没有清醒，在ICU，梁太太这样的情况...估计不太适合进ICU。还有，梁总，外面来了几个警员。"关就看了炎凉一看，似乎是有些为难的样子，"应该是过来给梁太太做口供的，车祸的事情，已经有人报了警，目前警方那边也已经备案了，现在他们都在外面等着..."

梁希城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些警员要给炎凉录口供？

他现在还不知道，车祸现场的唯一目击证人是炎凉，虽然报警的人并不是炎凉，但是她却是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人，那条路上没有任何的控，警员在接了这个案子之后，第一时间，自然是调查秦慕华在出事之前都见过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而炎凉，是她的女儿，也在医院的控里，被拍到了她深夜跟踪秦慕华出了医院的画面。

"白小姐，你最后一次见你的母亲，也就是秦慕华，是在什么时候？"医院的病房内，炎凉就坐在床榻上，警员站在她的对面，照例询问。

炎凉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过面对警员的时候，她的情绪却很平静。梁希城站在一旁，一直都蹙着眉头，如果不是刚刚炎凉同意要见警员，他根本就不会让这些人进病房。

"我妈得知我在医院，特地过来看我，差不多是晚上9点多的时候。"

"之后呢？"

炎凉放在膝盖上的十指轻轻地捏在一起，顿了顿，说："之后，和我妈聊了几句，她的情绪就有点不对劲，说是要下楼去吃饭，我怕是有什么事，就跟着她下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