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儿捧着羹进了如冰书房道：“小孩子最是贪玩儿，这会子又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我煮了一点紫薯银耳羹，您尝尝。”

“啊，没有。”如冰笑道，“小梅刚才还来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是我让她不要来打扰我的。”

“啊，原来是这样，是我错怪她们了。”燕飞儿放下碗，充满歉意地说道。

如冰仍旧低首忙着，再抬头，发现燕飞儿还在那儿站着，便问：“有事？”

燕飞儿支支吾吾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如冰温和道。

“那日我们去镇上采买东西，中途我去解手，遇到了一个人。”燕飞儿道。

如冰认真地听她继续往下讲。

“这个人，您也认识。”燕飞儿道。

“我也认识？”如冰有点意外地问道，“是谁啊？”

“是……”燕飞儿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香姐！”

听到“香姐”两个字，如冰的脸顿时变得惨白。这个人是白家的耻辱，是她少年时遭受苦难的根源。

燕飞儿见如冰脸色大变，忙解释道：“这个不是重点。她说，她知道老爷和太太在哪里。”

如冰听了，仿佛被触动了内心某个柔软的角落，含泪问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在哪里？”

燕飞儿点点头道：“这几天我一直很矛盾，觉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如冰恢复了镇静道：“你应该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据香姐说，太太在莲花山上的莲花庵里做姑子，老爷在妙峰山做和尚。”

“哦，消息可靠吗？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道。

“据她说，很可靠。”燕飞儿回道。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如冰竭力平静地说道。

眼看着燕飞儿出了书房，如冰觉得自己的内心一阵绞痛。当年那场变故发生时，她只有十三岁，是从邻居的风言风语中，约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母亲无法面对这个事实，抛下她和妹妹，一去不回。父亲也无颜面对她们姊妹，离家出走。没过多久，香姐就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好在，花家没有悔婚，接济她们姊妹度日，直到她十七岁出嫁。

如今，他们二老，一个做了姑子，一个做了和尚。真是讽刺。

可是，他们毕竟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和妹妹，也早已走出了这件事的影响，她想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忽然又记起，司空曙似乎跟她提过这个莲花庵，他们讲的，是同一个人吗？

因为满腹心事，晚饭如冰也吃得很少，并且，天刚刚暗下来，便独自去休息了。

见如冰已歇下，梅、兰、竹、菊也早早回了自己的宿舍。

“宫主今天怎么了？”小兰问道。

“我也觉得宫主今天有点反常。”小竹附和道。

小梅到底经历得多些，比其他几人略懂事，因说道：“宫主既不说，便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别胡乱猜测。”

“唉！”小菊叹了口气道，“我们也只是担心宫主而已。”

大家正说着，听到外屋有动静，小兰问了句：“是你吗？燕飞儿！”

燕飞儿应道：“是我！我见大家都休息了，也想早点歇着了。”

接下来一阵沉默。燕飞儿隔着墙又道：“宫主好像有什么心事……”

小梅回道：“宫主操心着整个宫内的事情，即便有点心事，也很正常。还是早点睡吧。”说着，便熄了灯。

燕飞儿听了，也吹熄了灯，兀自睡了。

一连几天，如冰内心都做着激烈的斗争——要不要去看望父母。不去吧，自己真的很想念他们；去吧，她对那场变故还无法完全释怀。

最后，想见父母的念头战胜了其他，她决定去寻找双亲。

因为是自己的家事，又有几分不太光彩，她不想让素心宫的任何人知道，而是想去桃园找妹妹如霜，问问她愿不愿与自己同去。

打定主意，如冰将梅、兰、竹、菊及燕飞儿叫来，说道：“我有点事要出趟门，以后宫里的大小事务都由小梅来决定；小兰继续督促大伙儿练功，不得懈怠；其余的人各司其职就好。飞儿比你们年长几岁，遇事可以向她请教。”

“您只一个人外出吗？要不要带几个人？”小梅问道。

“不必了，我一个人可以。”如冰道。

众人都领命下去，如冰稍作整理，便离了素心宫，往桃园而来。

桃园内一派祥和景象：独孤弦和逐花蝶肩并肩研究琴谱，花遇春在帮助秋海棠活动左臂，司空曙在翻弄院子里晾晒的草药；如霜则坐在桌前，择收集起来的玫瑰花瓣。她准备试着酿一点玫瑰酒。

司空曙最先发张如冰，有点喜出望外地招呼道：“如冰来了！”

如冰客套道：“各位好！”然后径直朝如霜走去。

独孤弦、花遇春都停下手中的事，痴痴望向如冰。

如冰在如霜对面坐下道：“我有话跟你讲。”

每每看到如冰那娇嫩的容颜，如霜心里就会有几分不自在，她态度中有几分冰冷道：“说吧。”

“这里不方便。”如冰道。

如霜无奈，只得起身带如冰回了自己的屋。

“我有父母的下落了。”如冰坐定后道。

如霜听了，静静出了一会儿神。当年那些事，她多数记得。于是冷冷问道：“那又怎样？”

“我想去找他们。”如冰道。

“找着又能怎样？将他们带回素心宫赡养吗？”如霜态度依旧冰冷。

“我只要看一看他们就好。”如冰有点动情地说，“再说，他们也未必肯跟我回去。”

“要去你去，我不去！”说这话时，如霜一扭身，背对着如冰。

如冰知道如霜的心里还转不过弯来，就像自己初听说这件事时一样，便道：“我不勉强你，可是，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不去！”如霜态度强硬地说道。

“好吧，那我自己去了。”如冰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在门外遇到司空曙，他问道：“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

如冰客气道：“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