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七章 杯酒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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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江南三怪手头正紧,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也极少出去喝花酒,此刻正在甲板上沐着晨光,等候香姐送早饭上来,忽见两个人从远处疾驰而来,一跃上了船,正待发作,却认出是司空曙和秋月,又兼数日没沾酒,早嗅着那酒香,猿猴脸上堆下笑来,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朋友到了。”

司空曙笑道:“今天怎么没出去喝酒,倒老老实实待在船上?”

章鱼讪笑道:“谁都有手头紧的时候。”

“这么说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司空曙又道。

鼹鼠接过司空曙手中的酒道:“是时候,是时候!”

这时,香姐端着早饭上了甲板,见了司空曙和秋月,彼此见过,又叙了几句寒温,方将粥饭在几上摆好。

猿猴瞅了一眼道:“这也太简单了。”

香姐低低道:“这几日银子紧些。”

司空曙听了,从袖中掏出一包碎银子,递向香姐道:“这些你拿去,去镇上买点他们爱吃东西。”

香姐并未去接,却将目光投向猿猴。

猿猴道:“都是自家兄弟,给你就拿着吧。”

香姐这才接过银子,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鼹鼠又嘱咐了一句道:“多买点肉!”

香姐丢下一句“知道了”,纵身跃出蛋船,朝岸上疾驰而去。

几个人围几而坐,司空曙启开一坛酒,边往碗里倾边道:“这是我自酿的药酒,刚开始喝不觉什么,但后劲很足,酒里有淡淡的草药清香,你们尝尝。”

猿猴端起一碗,仰脖一饮而尽,抹着唇道:“好酒!过瘾!”

其余二人也都端起碗一饮而尽,赞不绝口。

大约三四碗下肚,猿猴方道:“二位远道而来,定是有什么事吧?”

司空曙笑道:“不急,我们边喝边说。”

几个人正说着,香姐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又下底舱拿了盘盏上来,将东西盛了放在几上,说了句“不打搅各位,有事叫我”,便下去了。

猿猴见了面前丰盛的食物,喜得“哈哈”笑道:“这才像话嘛!有酒无肉,怎能成席?”

众人喝得兴起,司空曙道:“若一个人做过错事,该不该为此付出代价?”

猿猴正啃着一只鸡腿,不假思索道:“该!当然该!”

秋月顿时明白了司空曙的意思,故意反问道:“该吗?”

章鱼也道:“那还用问吗?若坏人得不到惩罚,天理何在?”

司空曙轻叹一声道:“可所有做过坏事的人,都梦想着逍遥法外呢!”

鼹鼠喝下一碗酒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何惧惩罚?”

这时,猿猴停住手道:“你该不是在指我们盗取官银的事吧?那可是你们拜托我们去的。”

司空曙笑着摇摇头道:“不是。”

猿猴听了,遂又开始放心地大快朵颐。

三怪又畅饮了几碗,都有五六分醉了;秋月只倒了一碗酒,小口抿着;司空曙也喝得很节制,始终让自己保持清醒。

司空曙又道:“如果现在我们有事需要几位帮忙,不是用银钱交换的那种,三位肯帮吗?”

章鱼道:“我已发现,仁兄是位重情重义之人,你的忙,我们一定帮!”

司空曙又向其余二人道:“你们也这么想吗?”

二人齐声道:“当然!”

司空曙端起酒碗道:“好!不愧是‘江南三怪’,侠肝义胆!我们干了这碗!”

秋月也情绪高涨,端起酒碗道:“我也干了!”

五个人的酒碗碰在一起,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司空曙道:“我们还真碰上了一件难事,需要几位帮忙。”

猿猴豪爽道:“你尽管说。”

司空曙道:“需要三位去官府承认,官银是你们从郤至府中偷来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司空曙道:“现在,这个坎实在是过不去了,要么,绝不会带累三位。郤至抢劫官银,恶贯满盈,可除了几位盗出的官银,我们再没有其他更有力的证据。”

猿猴最先反应过来,说道:“不行不行!这不是我们主动犯错,至少是受你们挑唆,要去官府,你们自己去,我们不去!”

秋月听了,不免心内着急。

司空曙却不慌不忙道:“是,这件事,错不在几位,甚至可以说,几位并没有错。可是……”

“可是什么?”章鱼问道。

司空曙迟疑道:“十七年前,你们将如冰困在船上,又给她吃了蚀骨散,害她差点丢了性命……这么多年,内心难道就没有过丝毫愧疚吗?”

秋月听了,心内一凛——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这么多年,叔公却从未跟我提起过。

江南三怪又安静下来,脸上果真有了愧疚的神色。

司空曙趁热打铁道:“这一次,就是为了救如冰无辜的小女……其实,这是你们弥补过失的一个好机会。”

良久,猿猴方道:“这些年,为了银子,我们杀人无数,从不问对错,如今年纪一天天大了,偶尔回想,还真有睡不稳的时候。既然你说,可以弥补之前的过错,那我们就按你说的去做!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又有何惧!从今后,就金盆洗手,过几天安生日子。”

司空曙忙道:“不,掉脑袋是肯定不会,只是,可能会受几天牢狱之苦。”

猿猴听了,“哈哈”笑道:“那就更不是事儿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三怪中,鼹鼠、章鱼一向都听猿猴的,既然他已做了决定,二人也不再多想,继续开怀畅饮。

秋月悬着的心方才放下,暗道:“一件难事,就这样迎刃而解,还真令人有点意外。”

直到最后,几个人烂醉如泥,就在甲板上横七竖八睡了。秋月也有几分醉意,便斜倚着司空曙,加之中午的阳光暖融融地照着,竟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秋月第一个醒来,看看已将近申时,随后,司空曙也醒了。

香姐早将盘盏撤去,甲板上、几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此时正从下面上来,见他二人醒了,便道:“我已煮好了醒酒茶,这就给二位拿上来。”说完,复返身下去,不大一会儿,端了热茶上来。

听到有人说话,三怪也陆续醒来,便都坐起来吃茶。

猿猴道:“这酒的后劲还真是大。”

司空曙笑道:“我早说过了。”

秋月忍不住问道:“三位之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猿猴双眼圆睁道:“当然作数!”又感慨道,“用钱能买到的快乐,我们都享过了,但心灵的安宁,大约必得赎罪之后才能获得。”

章鱼也接口道:“是啊,我们也厌倦了这打打杀杀的日子,待此事了结,就金盆洗手,从此泛舟湖上,做个自在逍遥客。”

秋月由衷叹道:“三位的胸怀,着实令人敬佩!‘大侠’二字,你们当之无愧!”

鼹鼠笑道:“‘大侠’二字,现在讲还为时过早,待我们坦坦荡荡归来,方才受之无愧!”

众人听了,都会心大笑起来。

司空曙又道:“既如此,几位能否明日就随我们一起去长安,然后我将那些官银交给你们,你们拿着它去向御史大夫朱松自首?”

猿猴道:“好,没问题,我们明日便随你们去!”

司空曙道:“那我和月儿就告辞了,我们明日辰时在岸上相候,不见不散。”

猿猴道:“好!船上狭窄,我也就不留你们了,二位请自便。”

司空曙与秋月遂辞别三怪上岸,去了附近的镇上,先用过晚饭,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秋月道:“江南三怪居然对祖母做过那样的事,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司空曙道:“因为《驻颜功法》,你祖母受了很多无妄之灾,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可这些事,我从未听子提起过。”秋月道。

司空曙道:“尘封旧事,何必重提。”

秋月天真道:“可是,有关祖母的事,我都想知道啊。”

司空曙笑道:“好,那我有机会讲给你听。”

由于连日来劳心劳力,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早早歇了。

次日一早起来,梳洗毕,用过早饭,便骑马来到了莫愁湖畔。

辰时刚到,就见有三个人展翅大鹏一般,从船上跃下,朝岸上疾驰而来。

来到近前,彼此见过,三个人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很快,便有三匹骏马嘶鸣着,从树林里跑出,三人飞身上马,猿猴方对司空曙道:“走吧。”

司空曙满眼欣赏与佩服,看着他们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地做着这一切,含笑叹道:“好,我们走。”

几个人一催马,便像离弦的箭一样,疾驰而去。

是日未时将尽,大家来到长安,三怪先找了家客栈住下,司空曙道:“几位先休息一下,我回家将官银取来,再计议一下如何去自首。”

三怪依言去休息,司空曙和秋月回了家里。

司空曙取出官银,对秋月道:“你在家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好。”

秋月道:“也好,子早去早回。”

“嗯。”司空曙应了声,便出门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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