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何约释然道:“这就对了——黑色的花朵、淡淡的清香,令人四肢酥软、出现男欢女爱的幻觉……”
郤至忙问:“太医知道这种花?”
王何约沉吟道:“是,此花名叫曼陀罗,又名毒参茄,俗称‘情花’!”
郤至愕然道:“情花?”
王何约道:“对!情花!又被称为‘男子爱欲之花’,是一种被诅咒的花朵。黑色的曼陀罗,是此花中的极品,昼开夜合。”
郤至惊问道:“被诅咒的花朵?”
王何约敛眉道:“对,相传,曼陀罗本是大漠花神,一向爱慕沙漠中的水神。水神因犯错,将被玉帝灭掉灵魂,曼陀罗向玉帝求情,称自己愿与水神共入人间轮回,求玉帝饶恕水神。玉帝被她的痴情感动,遂只把水神逐出天界,自此,沙漠无水,曼陀罗也成为被诅咒的花朵,剧毒在身。”
郤至悚然问道:“剧毒在身?”
王何约道:“对,而且,此毒无解。”
郤至遽然向后跌坐道:“这么说,我们便无法攻破那风尘堡了吗?”
王何约又道:“这世间,只有一物可解曼陀罗之毒,但也基本等同于没有,因为,没人能够拿得到它。”
郤至忙问:“是什么?”
王何约道:“莲花山断崖上的穿心莲。据说,莲花山上有一座莲花庵,莲花庵中有一个老尼和一只白鹤,守护着穿心莲。穿心莲生长于悬崖绝壁之上,那老尼只赠给有情有缘之人,其他人休想得到。”
此时,杨干方开口道:“若我们以她的性命相要挟呢?”
王何约浅笑道:“世外之人,无欲无求,我们拿她,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即便真杀了她,也取不到穿心莲。”
郤至听了,无语摇头,轻叹了口气。
王何约道:“此毒,还有另一种解法。”
郤至眼睛一亮道:“什么解法?”
王何约摇摇头道:“此解,也基本等同于无解。需要日日以人血浇灌那曼陀罗花,若在月盈之时,花能开放,便将花朵采下,风干后研成末,再和着同一个人的血制成药丸,便可解此花之毒。”
杨干道:“子刚才不是说,此花昼开夜合吗?而且,同一个人的鲜血,既浇灌又作药引,只怕这血早流干了。”
王何约道:“所以说,此解也基本等同于无解。”
几个人正说着,郤岩步履匆匆进了书房,跪坐在郤至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郤岩听了,颜色大变。
杨干问道:“丞相,可是有什么事?”
郤至掩饰道:“没什么大事。”又看了一眼刘劲,转头对郤岩道:“你让公孙傲、东郭偃送子劲回去。”
郤岩会意,名为护送,实为押解,遂带刘劲出去,交给了家将公孙傲和东郭偃。
公孙傲、东郭偃仍将刘劲带回软禁。
郤至又对王何约、杨干道:“二位劳神了这么久,不如用过晚饭再走。”
两位一听,知道郤至是在下逐客令了,便客套道:“蒙丞相厚爱,但诸事缠身,实有不便,改日再来叨扰。”说完,也双双告辞了。
二人走后,郤岩返回,郤至怒气冲冲道:“一帮废物!一帮废物!什么事都办不好!养你们何用!”
慌得郤岩忙跪下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原来,郤岩刚才进来,在郤至耳边说的是,“郤府的一个家丁在长安城内看到了胡娇”。
原来,胡娇正值青春年少,待在千红窟实在寂寞,又兼思念雨潇,遂偷偷跑到了长安,不曾想被郤府的一个家丁看到。
郤至愤愤道:“不是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吗?难道是见鬼了?”
郤岩俯伏再拜道:“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来,当初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郤至强压怒火道:“那现在呢?”
郤岩忙道:“奴婢已派人跟着胡娇了,看她会往哪里去,再将她们一网打尽。”
郤至这才怒火稍平,一挥手道:“下去吧。”
郤岩忙又磕了个头,匆匆去了。
数日后,前去跟踪胡娇的家丁回来,郤岩遂领着他来密室见郤至,因道:“跟踪胡娇的家丁回来了。”
郤至沉着脸道:“讲!”
家丁道:“胡娇离了长安后,一直向南,最后进了一个叫‘千红窟’的山洞。”
郤至恨恨道:“不管它是什么窟,定要将这几个人斩草除根!管家,你让公孙傲、东郭偃带领二十名家丁,速速前往千红窟。”
郤岩作揖道:“喏!”
郤岩携家丁离了密室,找公孙傲、东郭偃交待了郤至的命令,傲、偃二人遂携二十名家丁,骑乘快马,星夜驰往千红窟。
是日,独孤弦与逐花蝶像往常一样,坐在桃树下琴笛相和,忽见远处尘头起处,驰来一队人马,二人遂掩乐停音,立看多时,发现这队人竟奔着千红窟的方向而去。
按着家丁的指引,傲、偃二人来到千红窟前,却并不见洞口,公孙傲道:“这里哪有什么千红窟?”
那家丁并不答话,只下马上前,扯下一棵古树的树皮,树上赫然一个一人高的大洞。
家丁道:“我亲眼看见那姑子从这里进去了。”
公孙傲下马,钻进树洞看了看,随后出来道:“没错,树洞里便是山洞的入口,但是,不知里面会不会有机关,我们不能贸然进去。”
此时,所有人都已下马,东郭偃道:“既如此,不如用烟熏,将她们全部逼出来,外面宽阔,我们又人多。”
公孙傲道:“此法甚好。”
于是,大家找来不少半干的柴草,放在洞口,用火镰点着,火像困极了的人眼,欲开还闭,烟却滚滚冒了出来,加之有人用衣服猛煽,浓烟便顺着洞口飘了进去。
此际刚入未时,十三娘午睡才醒,便被一阵烟味呛得猛咳,因喊道:“羽衣,是不是灶上的火没熄,快去看看,呛死人了!”
羽衣听见,忙跑到灶上看了,复转身回十三娘道:“灶上的火早熄了,烟好像是从洞口进来的。”
胡姬听了,心中一凛,忙道:“我去看看。”
她刚朝洞口走了几步,便被一股浓艳呛得几乎窒息,忙后退几步道:“阿母,洞口有人在放烟!”
此时,洞中所有人都来到了大厅,十三娘恨恨道:“一定是郤至那个竖子!我出去跟他拼了!”
雷洪道:“洞口狭窄,又浓烟弥漫,大家一定要小心,我在前面,胡姬,你在最后照看好令堂,其他人跟在我后面。”
说完,雷洪第一个朝洞口冲去,胡娇与羽衣紧随其后,胡姬则推着木椅上的十三娘,走在最后。
守在洞口的人看到有人出来,举矛便刺,雷洪见无处躲闪,只得伸出双臂,将矛紧紧夹住,又一翻手腕,抓住矛身,用力一推一扯,那家丁“噔噔噔”后退几步,矛便去了雷洪手里。
雷洪挥舞长矛,向火堆一挑,冒着火苗的柴草向众人飞去,大家慌忙躲闪,正此际,胡娇、羽衣、胡姬、十三娘依次出来。
十三娘认得是郤至府上的家将家丁,遂喝道:“无名鼠辈,竟敢来此撒野,今日,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说完,口吐银针,朝众家丁飞去。
有两人没留神,脖子上吃了一下,却像被蚊子叮咬,如痒似疼,只抬手摸摸,并没在意,举着矛就要往前冲,没走几步,便觉得一阵气滞,“噗通”倒地身亡。
傲、偃二将见了,心中一凛——这行动不便的白发妇人,竟不容小觑,不如先结果了她再说,公孙傲遂举戟朝十三娘便刺,东郭偃则和雷洪斗在一起,其余家丁,将胡姬、胡娇、羽衣团团围住。
原来,这公孙傲与东郭偃,也绝非等闲之辈,傲膂力过人,偃则善射,可谓百步穿杨。
十三娘的暗器需要有适当的距离,一但对手近身,便无法发挥,而她,又手臂无力,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雷洪挥矛过来,架开了公孙傲的长戟,却后背失防,结结实实吃了东郭偃一戟。
雷洪只觉得五内如焚,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唬得十三娘忙问:“你没事吧?”
雷洪忍痛摇摇头。
胡姬看到严君这边出事,忙丢开缠着她的家丁,扑了过来,施展拳脚,护住雷洪与十三娘。
十三娘一家,长于暗器与轻功,手法极快,内力却很普通,面对长矛、长戟的围攻,劣势明显,加之对方人手众多,雷洪又受重伤,遂渐渐处于下风。
胡姬正心内着急,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一群男子围攻几个妇人,倒也有趣!”
胡姬用眼角的余光一瞅,见说话的是逐花蝶,他的身旁站着独孤弦。
原来,独孤弦与逐花蝶待那队人马过去,越思越想越觉得不对,遂来千红窟看个究竟,正遇着一伙人在围攻胡姬。
只听公孙傲回道:“知趣的快快离去,少管闲事!”
逐花蝶并不答话,却对独孤弦道:“不如我们奏一曲,给他们助助兴。”
说着,独孤弦将琴在平地放下,轻舒纤指,款弄冰弦,弹起了《长相思》;逐花蝶亦在他身旁坐下,轻吹长笛,和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