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椒听了，气急败坏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吧，我告诉你，郤至能有今天，全靠我的帮忙，他答应过我，只要时机成熟，就会娶我做妾！”

红萸听了，心中一动，却装出更不相信的样子，“咯咯”笑道：“郤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需要你一个风尘女子帮忙！呵呵呵……还要娶你做妾！呵呵呵……”

红萸的笑声，果然激怒了红椒，她口无遮拦道：“你知道他是怎么当上丞相的吗？若没有我的帮忙，他能这么快当上丞相？！哎呀！你别笑了，我说的是真的！”

红萸的笑，如满满一碗水中投进了石子，“哗啦”溅出一大片，水面还不停晃动，几欲溢出，强忍着说道：“那你说说，你帮他什么了？莫非，你用自己的身体，帮他贿赂了皇上？”

红椒恼羞成怒道：“我是没用自己的身体贿赂皇上，但是，我帮他诛杀了前丞相郑皓！”

红萸听了，心中一凛，却依然笑道：“别在我面前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一个风尘女子，能诛杀丞相？！呵呵呵……”

红椒见她依然不信，便道：“你也知道，我虽来自异域，却是从小被匈奴人养大，郑皓勾结匈奴的那些往来信件，全是我帮郤至伪造的。”

红萸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一直在摸着一个机关，到此时，方“啪嗒”一声，机关打开，密室洞开，却仍作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好吧，好吧，你别说了，我信你，还不行吗？”

红椒辩解道：“这是真的！”

红萸正色道：“我都说相信你了……”接着眼珠一转道：“看你分明来自异域，若说是被匈奴人养大，我却不信。”

红椒道：“小时候，由于战乱，我和严君（父母）失散，一个人走到了大山里，那时天将欲晚，我吓得大哭，哭声引来一个打猎的男子，他看我无家可归，便将我带了回去，还给我取名其其格。”

“唔，然后呢？”红萸问道。

“他独自住在鹿鸣湖边，冬天狩猎，夏天捕鱼，一直将我抚养到十七岁。”红椒道，“可是，长大后的我，受不了那种清苦、枯燥的生活，便辞别养父，来到了长安城，不曾想，误入偎红楼，一直至今。”

红萸听了她这番话，便道：“好，我相信你，郤至若想离开，我绝不拦着。”

红椒仍不放心道：“好，既如此，那我们三击掌。”

红萸道：“击掌就击掌！”

说着，二人举起手掌，互击了三下。

红椒又道：“还有一样，今日之言，绝不能向第三个人透露半句。”

红萸道：“好，我答应你。”

至此，红椒方放心离开。

红椒走后，红萸想着如何将这新得到的消息送出去。自从郤至成了她这里的常客，郑侠便很少来了，但他曾留话给她，让她有事去乐坊找他。

想到这里，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又抬手抿了抿头发，方下楼去了。

进了乐坊，四下观瞧，果见郑侠正坐在一角吃茶，她走过去坐下，低声道：“我有事找你。”

郑侠会意，便向小兰招招手，小兰见了，忙走过来。

郑侠道：“姑姑，我想到楼上雅室坐会儿。”

小兰道：“好啊，公子请自便。”

于是，郑侠起身上了楼。

小兰对红萸道：“足下要不要也去雅室？乐声也听得见，还不太吵，最适合放松身心，只是花销稍多点。”

红萸听了，也会意，便道：“花销多少无所谓，只要能怡情悦性就好。”

小兰道：“说到怡情悦性，独处一室，浅品香茗，耳边隐隐有妙音，该是最怡人性情的。”

红萸道：“既如此，那我便听你的，银子先付了。”

说着，红萸掏出一些散碎银子，放在面前的几上，也起身上了楼。

随后，小兰亲自捧了热茶上去，先去另外两间雅室看了看，确定没人，方走进郑侠的房间，将茶替二人斟好道：“楼上只有二位，可放心说话，我就在楼梯口守着，如果有人上来，我会通知你们。”

说完，转身出去，又随手将门关好，下楼后，果然在楼梯口的几旁坐了。

雅室里只剩红萸和郑侠，茶香袅袅、乐声隐隐，郑侠道：“姊姊可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红萸道：“今日红椒亲口跟我说，前丞相郑皓勾结匈奴的书信，是她帮郤至伪造的。”

郑侠听了，身子一震，手中的茶碗差点掉在地上。

红萸看出了郑侠的异样，忙问：“你怎么了？”

郑侠掩饰道：“没什么。”又问：“红椒居然会匈奴文字？”

红萸道：“是啊，看她的相貌，分明来自异域，可她说，有一个匈奴人收养了她，并给她取名其其格，她与养父在鹿鸣湖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所以，学会了匈奴文字。”

郑侠警觉道：“莫非，她是匈奴的间谍？”

红萸略一思忖道：“这个倒没听出来。她帮助郤至，是出于交易，郤至答应等时机成熟，娶她做妾。”

郑侠方颜色放缓道：“这个消息很重要……委屈你了。”

听到“委屈”二字，红萸心头一酸，说道：“我这样的女子……只要能让郤至伏法，我做什么都愿意。”声音渐次低下去。

郑侠忙道：“姊姊不可妄自菲薄……进了偎红楼，你也是情非得已。”

听郑侠如此说，红萸心中十分安慰，便道：“好了，我该走了。”说完，起身欲走。

郑侠冲着她的背影喊了句：“姊姊保重！”

红萸听了，停住了脚，也没回头，只是侧着身微微颔首，便下楼去了。

见红萸下来，小兰忙站起来道：“足下慢走。”

红萸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便径直出门去了。

小兰仰头看了看楼上，正好传来郑侠的声音：“姑姑结账！”

小兰听了，忙提裙拾级而上。

郑侠见小兰进来，指了指刚才红萸坐过的位置道：“姑姑请坐。”

待小兰坐定，郑侠便把刚才红萸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小兰听了也很振奋，说道：“待日暮时，我便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宫主和子曙。”

郑侠含笑点点头道：“嗯。那姑姑去忙，我也该走了。”

说完，郑侠起身下楼，小兰跟在他身后，郑侠朗声道：“下次来，姑姑需给我打八折。”

小兰笑道：“只要公子经常光顾，七折也打得！”

二人下了楼，小兰将郑侠送出门外，方转身回来。

很快到了酉时，夜色渐浓，小兰从乐坊出来，直奔司空曙的府第。

司空曙与秋月刚用完晚饭，墨雨便领着小兰进来，秋月见她面色匆忙，似有急事，便偕同司空曙，与她一起进了书房。

三个人在书房坐定，荷香早捧了滚烫的热茶进来，给三人分别斟上，随后却步退出，将门关上。

小兰道：“偎红楼传来新消息，郤至诬陷前丞相郑皓勾结匈奴，那些往来信件，都是红椒帮郤至伪造的。”

司空曙与秋月听了，都心里一凛，司空曙忙问：“这消息是否可靠？”

小兰道：“郑侠说，是红萸亲耳听红椒讲的，应该可靠。”

司空曙与秋月对视一眼，秋月随口问道：“这么说，郑公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小兰道：“是。”

司空曙又问：“关于红椒，你还知道些什么？”

小兰道：“听郑公子说，红椒原本来自异域，是一个匈奴人收养了她，并给她取名其其格，他们在鹿鸣湖畔生活了十多年，待她长大后，嫌那里的生活清苦、单调，便辞别养父，独自来到了长安，阴差阳错，进了偎红楼。”

司空曙听了，若有所思。

小兰又道：“消息已送到，那属下告退。”

秋月道：“好，去吧，路上小心。”

小兰起身出去，秋月望着司空曙道：“你在想什么？”

司空曙沉吟道：“或许，我们该去一趟鹿鸣湖，看还能不能找到红椒的那个养父。”

秋月道：“就算我们能找得到，可他是匈奴人，会帮我们吗？”

司空曙道：“我们也只有尽力试一试了。若想说动红椒，那更是不可能。”

秋月听了，点头道：“嗯，你说得对！”又问：“那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告诉雨潇？”

司空曙道：“现在告诉他也没什么用，等我们从鹿鸣湖回来，再告诉他也不迟。不过，我们出门这件事得让他知道，免得他来找我们，而我们不在。”

“嗯，”秋月道，“那我们何时动身？顺道还可以回清源镇看看。”

司空曙道：“是，明日就起程。”

商量完毕，二人便去歇息。

次日清早，二人梳洗毕，用过早饭，秋月又从暗道进了魏氏府中，讲了他们将要远行的事，托雨欣通知雨潇。

雨欣问道：“此次北上，回不回清源镇？”

秋月道：“会回去看一看，我已经好久没见到祖父、祖母和弟弟了。”

雨欣道：“那你等我一下。”说完，扭身回了内室，不大一会儿出来，将一封信塞给秋月，因道：“你把这个交给花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