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志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善后,却丝毫没考虑到学校将会给予自己什么样的处分,更没想到这件事引发的一场即将上演的阴谋。
远志把自己身边熟识的人挨个的过了个遍,能拿出一大笔钱的也就是鲁俊和朱柄豪。鲁俊现在已经躺进了医院,生死未知,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跟他借钱是不可能的了。然而朱柄豪这人一直就对他和小乙冷冷的,虽同住一舍,可却毫无交情可言,如果一开口就跟他借这么一大笔钱,他会借吗?远志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但是到了这山穷水尽的节骨眼上,他又能去找谁呢?罗慧吗?不可能的。虽然两人每周都会在舞厅里碰头,但彼此的关系早已就是貌合神离,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同学之情了。远志早就从她那些拥趸者对自己的态度上感受到罗慧对自己的敌意有多深。她这时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远志想啊想啊!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不知怎么忽的就想到了他的女学生。中考之前小姑娘的成绩就已稳步上升,等到中考时,她又超常发挥了下,考进了省重点高中。也因此,她的父母更加信赖远志,一再的请求远志无论如何继续做他家的家教,直到她考上大学为止。而且从那以后,对待远志的态度也不再是简单的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而是平等的朋友关系。
远志此时想起了他们:“他们一定会帮自己渡过难关的。”远志那黯淡的双眼终于又亮了起来,发出柳暗花明的兴奋光芒。他连夜打的赶到了小姑娘家,敲开了门。当小姑娘的父母看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远志深更半夜站在自家门口时,着实大吃一惊:“发生了什么事?你路上被打劫了吗?”
远志摇了摇头,跟着小姑娘的爸爸进了屋,坐下后,慢慢的的将刚刚在学校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并将自己的来意也作了说明。小姑娘的爸爸一手放在膝盖上像弹琴一样,一边弹着指头,一边低头沉思了,不一小会,抬头看向远志,征询的问:“一万块够不够?”
“够了够了。”远志没想到他能这么的爽快,而且还借那么多,感激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转,差点就掉了下来。
小姑娘的爸爸回到卧房里很快的拿出一个装着钱的信封来,递给了远志。
“远志啊!我怕这事不是钱就能解决的事啊!只怕还会给你带来别的麻烦啊!你回到学校后好好想想看,跟哪个校领导关系好,请他帮你出来说说话,尽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小姑娘的爸爸终是不放心,作为一个过来人,作为一个久经商场的成功商人,他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希望能帮助到远志。
对于远志,他还是很欣赏的,聪明能干肯吃苦,且有担当有责任心。
远志听了他的提醒后,顿时呆若木鸡:“是啊!吴处长临走时说得话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刚刚想着赔偿想着善后的问题,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一层,学校究竟会怎样处置我呢?开除吗?”
小姑娘爸爸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我估计也不会这么严重,可能会给你一个处分吧!事情还没到这一步,先走一步再瞧一步吧!也许会有转机呢?”
远志无话,眼面前的事还是先顾上躺在医院里的那些受伤的同学吧!他拿了钱,千恩万谢的跟小姑娘的爸妈告别,然后心头沉甸甸的拿着钱先回到了学校。
那个时代虽然还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但是消息一点也不闭塞,照样传播的飞快,无论是速度还是广度都不亚于如今这个网络信息发达的时代。发生在校歌舞厅里的血案,早已一传十,十传百,传播到校园里的任何一个角角落落里。而今晚每一间宿舍里卧谈会内容都是有关舞厅里的事。那些爱八卦的同学更是早已打听到这是一场情仇爱恨,涉及到抛弃与被抛弃。他们热烈的讨论着,谁对谁错?谁道德谁不道德?偶而也有人关心到医院里正躺着的那些个人,但愿他们只是皮外伤,没有性命危险,没有后遗症。最后一致公认:女人长得漂亮的确是红颜祸水。这让那些长相平平的姑娘心里平衡的多,虽无貌可有德啊!
宿舍里只有朱柄豪一人。学校歌舞厅里发生的事他当然已经知道,而且也去过医院,看望过鲁俊和小乙。小乙和鲁俊住在同一间病房,但小乙的伤势却比鲁俊这个当事人还要严重。
此时,朱柄豪正静坐在宿舍里,燃起一支烟,默默的等候着远志的归来。他想和他好好谈谈。
事情的经过、起因他已从伤势较轻的同学那里大致的了解到了一些。一个宿舍里四个人,三个牵涉到其中,唯独自己独善其身置身一外,让他心里很不好受,非常的愧疚。尤其是当知道小乙是怎么受得伤后,他非常的震惊,万万没想到危难之际,小乙居然能这么做?真正是危难时节见真情啊!要知道他可是一直都瞧不起小乙的,就连骨髓里都装满了对小乙的不屑。
朱柄豪何许人也,他的家族在广州经商数年,涉及房产、电子、针织、医药、酒店,生意之大,身价之可观。作为家族中的长子,他的爸爸对的要求十分的严格,从小就带着他上谈判桌,学着与人谈生意应酬,为得就是能将他打造成一块熟铁,将来一踏入社会就能接替他的班,撑起这所有的产业。
所以,朱柄豪的思想、见识是远超同龄人的,至少领先他们十五年。在这个四人宿舍里,他不讨厌其他的三个人,也谈不上喜欢。他脑子里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我所用。
对于鲁俊,相较于远志和小乙,鲁俊也的确算是个有见识有社会经历的人。同样是出生于好家世的孩子,他耻笑他的轻浮浪荡不求上进不务正业,但是在对待许多待人接物等处事上,他还是赞同他的,还是有些共同语言的。所以平常一个宿舍四个人,他只跟鲁俊走得近。
这两天鲁俊心里不痛快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是因为邱莎莎另恋别枝。所以今晚他特地约了几个平常要好的同学去外面的台球室打桌球,就是想转移鲁俊的思想,散散心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什么时候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换作是他,才开心呢!反正玩也玩过了,尝也尝过了,一个破鞋谁要谁穿,自己还落得好名声,是被别人抛弃的,并非薄情寡义之人。他搞不懂鲁俊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死心眼?难道真得是近墨者黑,被苏远志给影响的?
但是对于小乙,朱柄豪几乎是不屑一顾,太普通太平常太农家,考上一个大学就不得了了,就一步登天,成天之骄子了?他真是十分的不屑小乙的这份自信,真是幼稚可笑。但是又多多少少也保留了些同窗情谊,和微弱的同情心,所以从没难为过小乙,但也不热乎,保持着淡淡的距离。
然而至于远志,他虽不十分的喜欢但还是有些欣赏的,远志聪明热情有毅力,只要自己想到的事,总能想法设法的坚持做到。虽没什么社会经验,但待人一片赤诚,也能左右逢源。只不过有一点,远志虽然表面上没有小乙那种考上大学万事足的自得,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些的。这让朱柄豪很是不屑,认为他思想欠成熟,因为社会在他们的面前只是露出一只向他们召唤的小手。他们也只是见识到了冰山一角,况且这一角还是充满鲜花和阳光的大学校园。远志高兴得太早了。说到底,还是他出身的问题,小农意识的浅薄寡陋决定了他们的眼界和思想。将许多事看得都很简单单纯,其实这个世界并不是那样的黑白好坏分明的,那是好中有坏,坏中有好的灰色。
从小,跟着做生意的爸爸出入任何生意场所,为得就是能接受耳濡目染的环境熏陶。等到他上高中后,就又经常带着出入各种场合学着应酬,结交黑白两道的朋友。他爸为的就是让他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课本上所描述的那样,它是复杂的,多变的,你没法改变只能顺势而为的。
所以,他眼中的远志,还属于纯天然无污染模式状态中。就如同他爸爸眼中幼年时期的他。他也相信凭借远志的实力总有一天会有一番大作为的。更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让远志为他所有。但是,眼下还不行,远志还没走出他农民式的觉悟。当他从鲁俊那里听说了远志找吴处长安排贫困生去舞厅的事后,曾点过远志,适时的同流合污一回,也没什么的,那是为了能创造更好的机会来服务那些需要帮助的同学,无伤大雅无可厚非的。
但是远志并没有接受他的建议。那时,他便在心里讥笑:总有一天当你撞破南墙,撞得头破血流后就会知道你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所以劝也没有用,只有让他自己去体会,去实践,去发现。后来他便不再多说。
一支烟抽完了,朱柄豪掐灭了最后一点火星,又拿出一支,点燃。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后,眯眼瞪着那袅袅的烟雾,他想远志一定是筹钱去了,为什么不找我呢?这事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三年的同窗之谊,也不仅仅是因为小乙今晚的举动感染了他,打动了他,更深一层是因为他不想被旁人贴上冷血的标签。他是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和威望的。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分析着今晚的事,想着一会怎样和远志谈。小乙做得对,远志做得更好,既帮助到了同学,也没引火上身。如果自己当时在场会怎么做呢?第一时间就是报警通知学校吧!很多事不必要自己亲力亲为的,完全可以借力吗?学校养那么多校警是干什么的?国家养那么警察又是干什么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