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姐姐,九姐姐,你回来了。”
人未至而声先至,吴情一觉方醒,便听到院里急奔而来的脚步声。
十五立于门外,对着一脸急色的人道:“我们姑娘还没起呢,少爷还是稍候。”
吴长修并不认识十五,尤其这会十五入乡随俗,已换上了一身府里下人的服饰,吴长修只以为是小冯氏拨给吴情的下人,抬手就挥开十五,道:“滚一边去,耽误了爷去见九姐姐,有你好果子吃。”
吴长修在家里一向是横着走,别说以前小冯氏当家,就是现在吴老夫人在,也掌了吴三老爷半个家,吴长修一样横着走,谁让吴长修是嫡子,又是吴老夫人得意的孙子呢。
府里的下人什么时候见吴长修敢像十五这般拦过,而且吴长修这么一推,十五反而没动,一时让吴长修更是气恼,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狗奴才,敢挡爷的路,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直接回了太太,就说这人不得用,再派个有眼色的奴才过来。”
吴长修后面跟个小厮,是随着吴长修一块读书的,小厮叫旺儿,这会正苦着一张脸看着吴长修道:“十四爷。”
旺儿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说是小厮,不过是陪着吴长修玩耍的,十五明显就比他要有力气,旺儿一看十五站在那儿,就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哪里还敢上前,不过十四爷的话又不敢推,所以才一脸的苦相。
吴情醒了会觉,心知吴长修的急脾气,要是再对峙下去,又不知道这小子急成什么样呢。这才扬声朝着外面道:“十四弟,你先等会,九姐姐先梳洗一番你再进来。”
对着吴长修说完,又叫道:“十五,进来。”
十五这才放下横在吴长修前面的胳膊,又朝着翠儿吩咐道:“姑娘醒了,给姑娘打水洗漱。”
翠儿刚才见十五连十四少爷都敢拦,而且看十四少爷现在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一时间竟对十五佩服的紧,得了吩咐,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打水。
吴长修却是不管这丫头如何想,听了吴情的话,忙朝着屋里叫道:“九姐姐,我都想你了,你什么时候能收拾好啊?”
十五接了翠儿手里的水盆,也不用翠儿进屋,自已用脚挑了门,随后进屋又关上了门,气得吴长修在外头直跺脚。
吴情自已拿了帕子擦了把脸,又简单的梳了下头,才对着十五道:“外面的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吴家的十四少爷,也就是太太在青州最小的儿子。”
十五刚才也猜出来了,听了吴情的话点了点头,从这小子对吴情这般热切的态度上,能看得出来,这小子对姑娘还是挺有感情的。
十五见吴情收拾妥当,才去开了门,让着吴长修进来,又叫着翠儿给上了茶,才道:“刚才多有得罪了,还请十四少爷莫怪。”
还没等吴长修发脾气,吴情就笑道:“十四弟,十五这几年一直跟在我身边,不算是府里的丫头,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师太觉得十五在我身边呆惯了,所以才让我带回来的。”
吴长修一句骂人的话堵在了嘴里,吴情这么一说,明显是护上了这丫头,还让他怎么往出骂,瞪了十五一眼,转而又乐呵呵的看着吴情道:“九姐姐,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不走了?”
吴情笑着点了点头。
吴长修更加高兴的道:“九姐姐,你不知道,这几年你不在府里,我过的有多没趣,还有啊,九姐姐,我都给你写了好多回信了,你也不回。”
说到这,抬头见自已的小厮还在门口候着,吴长修朝着外头道:“去,都滚远点,爷要跟我九姐姐好好说说话,闲杂人等莫来打扰。”
旺儿一听,苦着脸看了吴长修一下,随后就朝院中走去,连着原本在房间外头洒扫的丫头,也让旺儿叫了过去。
十五看了吴情一眼,吴情点了点头,十五才退出了屋子,心理忍不住对这府里的主子烦躁的很。
吴长修这才小声道:“九姐姐,我听说你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没回府,住在外头?”
吴情笑眯了眼,看着吴长修,并没隐瞒,点了点头,道:“九姐姐之前有事,确实先回来一段时间,不过这个事是个秘密噢。”
吴长修对于吴情还如之前那般待他很高兴,还像小时候一样,隔着茶几,拉着吴情的袖子有些委屈的道:“九姐姐,你不知道,我还去了你住的那个小院呢。”
噢?吴情纳罕的看着吴长修,问道:“那我怎么没见到你?”
吴长修闷闷的道:“我到那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地方呢,还在那条巷子里恍了半晌,后来实在没有什么人,我才走的。”
吴情大概猜到了吴长修是什么时候去的,准是玉哥哥带她离开以后,她就再没回去过,这会儿笑道:“好了,九姐姐那时候有事又回了云阳,你也知道九姐姐一直跟着师太的,自已的行踪都是师太来安排,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老夫人体恤,师太才让九姐姐回来的。”
吴长修闷声道:“九姐姐,这府里越来越没意思了。”
吴老夫人到是惦记吴长修,可作为一个大家族里的长辈,吴老夫人自然有一番规矩,而吴长修作为小冯氏最小的儿子,又是一直跟在身边教导的,自然有一分顽劣,若是别的夫人见了,不过说一声小子淘气,可是吴老夫人却喜欢沉稳、厚重的孙子,所以对吴长修的要求就要严格许多。
吴情也如小时候那般,笑点着吴长修的额头道:“好了,别抱屈了,太太要是知道你成天的愁眉苦脸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遭殃呢。”
一提小冯氏,吴长修又有些不满的道:“太太现在也顾不上我了,不知道打哪抱来个小子,竟是成日的在太太膝前,连睡的地方都是太太屋子的西间,我打小都极少住在太太的院子里呢。”
吴情对于墨哥的身份一直就挺纳闷的,这会听了吴长修的话更是有些好奇,打听道:“我今天回来的时候见到了墨哥,瞧着是个机灵的孩子,太太是在哪抱来的?”
吴长修哼道:“谁知道打哪抱来的,反正也不是我兄弟,我才不关心呢。”
说到这,拉着吴情又道:“九姐姐,你怎么住到这么偏的院子来了,离我那里好远呢。”
吴情瞧了瞧院外,看着吴长修笑道:“怎么了,我觉得到还不错,我在庵里清静惯了,这个院子我瞧着也清静的很,太太怕是费了心思才给我挑出来的呢。”
吴长修有些不满道:“府里的院子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就没有九姐姐的地方了,再不济七姐姐和八姐姐那里也不是没地方,偏偏让九姐姐住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太太现在的心思也不知道都用哪了!”
吴情一听吴长修这话,忙推了他一下,道:“你这孩子,太太的心思自然是用到了你身上,以后这话且莫再说了,让太太知道了准得伤心不可,知道了吗?”
吴长修还是有些替吴情抱不平道:“九姐姐好不容易才回府,她们就把九姐姐打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府里的奴才最是踩高捧低的,到时候九姐姐如何在府里立足。”
说到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朝着外头喊了一声,道:“旺儿,过来。”
旺儿一听,颠颠的就跑了过来,也没进屋,只站在外头,问道:“十四爷,你有什么吩咐?”
吴长修点着旺儿道:“去,到爷的屋子,把爷最喜欢的那个匣子给爷拿来。”
旺儿一乐,道:“爷,是不是装着你平时喜欢把玩的几样东西的那个匣子?”
吴长修点了点头,骂道:“少废话,快点给爷取去,爷要让九姐姐看看爷新得的好物件。”
旺儿笑着应了,转身就往院外跑。
吴情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吴长修,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就不会好好说话,偏偏要把自已装的跟个大爷似的,也不怕折了自已的寿,以后啊说话还是抻着些好,知道吗?”
吴长修可能是以前就被吴情管的习惯了,这会听吴情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道:“九姐姐,你不知道,这帮奴才,你要是对他们和颜悦色的,他们就找不到东南西北,非得对他们厉害些,他们才知道谁才是主子。”
吴情拉着吴长修的手道:“九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吴情从打来了这个世界,吴长修一直以来就对她有些依赖,而且这般的混世魔王,却难得的最听吴情的话,因此吴情对他也有一份特殊的感情,看到这个孩子还是这般的张扬跋扈,心理有些微微的担心,自已不见到也罢了,既是见了,少不得要扭转一些。
吴长修最喜欢听吴情说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了,好几年都没听到了,没想到九姐姐才见面就能想到,当即来了兴趣,道:“九姐姐,你说吧,我听着呢,我最喜欢听九姐姐讲故事了。”
吴情这才开口道:“古时候有一位开国的皇帝,年轻时游手好闲,0多岁才当了亭长。适逢乱世,与人起义。经过一番夺权,终于建立了属于自已的王朝,最终成为最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统帅,九姐姐要讲的就是这个皇帝在当了皇帝以后如何驭下的故事。”
吴长修点了点头,催道:“九姐姐,你快说吧。”
吴长修的性子现在有些叛逆,最喜欢听这些不按常理出牌,不受礼教的故事,所以吴情的故事明显正对了他的味口。
吴情瞪了一眼有些急性子的吴长修,然后才道:“九姐姐要告诉你的是这样一个由一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小官,何以成为西汉的开国皇帝?其妙策无他,就在于会用人。
登基为帝后不久,一次大宴群臣。他问群臣道:“请大家说说,朕何故得天下,前朝何故失天下?”大臣中有人答道:“陛下平时待人有点粗暴无礼,似不如前朝皇帝宽仁。但派人攻城略地,有封有赏,能与天下人同其利。
前朝皇帝忌贤妒能,战胜不赏功,得地不分利,所以将士不肯尽力,因此失掉了天下。”他听了,笑道:“尔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楚汉得失原因须从用人上说起。运筹策划,预见长远,朕不如张良,主持政务,保证供应,朕不如萧何;带兵打仗,战取攻守,朕不如韩信。这三人是当今豪杰,朕能依靠他们,所以能得天下。前朝皇帝只有一个范增,尚不能用,所以被我打败了。”群臣听了,都表示敬服。
吴长修有些不信道:“九姐姐的意思是说,这个人之所以能坐稳江山,靠的就是他说的这三个人吗?”
吴情笑道:“他本人自然也是身先士足,只是战争从来都是机率性的,没有谁一定能大获全胜,而且有战争,就会有伤亡,他本人也曾受了十几次的重伤,还被活捉过,可他终究还是顽强的,能依靠这三人,屡败屡战,终于以弱胜强,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所以才说此人用人,通常根据不同的形势,采取不同的策略,从而达到最好的效果,就像他用手下的朝信一样。”
男孩子对于战争都有一种向往,虽然自已不一定会身临其境,可是就算是听到耳里也会觉得那种场面的恢宏,这会看着吴情有些崇拜的问道:“九姐姐,你能跟我说说他是如何用的吗?”
吴情点了点头,道:“一是势力薄弱时,卑躬屈膝。韩信初到汉营时,还属无名小卒,刘邦看他不起。但他听萧何说韩信是一个大将之才,可以帮助他打天下时,马上放下了汉王的架子,筑了一个高台,举行隆重典礼,毕恭毕敬地拜韩信为大将。并向全军宣布说;“凡我汉军将士,今后俱由大将军节制,如有藐视大将军,违令不从者,尽可按军法从事,先斩后奏。”那种谦恭卑顺的样子,令全军上下莫名其妙。
二是当形势不利时,慷慨让步。汉高祖四年(前0年),这时刘邦在成皋战场作战失利,急需把韩信、彭越等部队调来支援正面战场。不料此时已攻占齐地的韩信,正巧派使者来,要求刘邦封他为“假王”,以镇抚齐国。刘邦大怒道:“怪不得几次调他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是想自己称王!”这时正在身旁的张良、陈平赶紧用脚踢了他一下。刘邦恍然大悟,急忙改变口气,对韩信的使者说:“大丈夫平定诸侯,做王就该做真王,为何要做假王呢?”于是派张良为特使,正式封韩信为齐王。韩信受封后,果然高高兴兴地率兵来参加正面战场作战。
三是功成名就后,心狠手辣。刘邦称帝后,大封自己的同姓子弟为王,同时总认为那些在战争年代封的异姓王们,居功自傲,藐视皇帝。于是决定先拿韩信开刀,除掉异姓王。于遂,刘邦在高祖六年(前00年),宣称巡游云梦泽(今洞庭湖一带),约定在陈地会晤诸侯。当韩信奉命来到时,刘邦以有人告他谋反为由,令武士将其拿下。当韩信申辩时,刘邦厉声说:“有人告你谋反,你敢抵赖吗?”把韩信押回洛阳后,因查无实据,便把他降为淮阴侯,软禁在京城。吕后洞晓刘邦的心意,在一次刘邦出京乎叛时,把韩信诱到长乐宫杀掉了。”
说到这,吴情停下问道:“你可会觉得他心狠?”
吴长修摇了摇头,在书院,他没有学过这些,在家里,除了老夫人还有老爷,就没有他怕的,这些话自然也没人与他说过,可是他从来都知道吴情说给他的都是对他好的话,所以他才不反感,想了想,对吴情道:“九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还要好好琢磨一番。”
吴情笑道:“好,九姐姐与你说这些,只不过想告诉你,人不可能时时处于得意,该收敛脾气的时候就要收敛,最好是能从平时做起,不让自已的情绪过于外露,让别人轻易的就能猜到你的心思,就是对于下人也是一样,不要小瞧这些下人,他们的行为处事无形中也体现了你的性子,若是有你的对手,只怕就会从这方面抓你的把柄了。”
姐弟两个说了一会儿了,旺儿早就捧了东西回来,正好吴长修回头的功夫就看到了旺儿的影子,刚想骂一声,又想着吴情的话,难得好脾气的道:“把东西送进来吧。”
旺儿往前迈的步子差点没因为吴长修突然来的好脾气给吓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摔了,那搞笑的模样逗得吴长修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看着吴情道:“九姐姐,你瞧瞧,我就说我没说错吧,只怕我给他个好脸,他倒是不自在了。”
旺儿虽然不知道这两姐弟拿他打什么趣呢,不过还是一脸不自在的道:“爷,你还是平日如何,现在就如何吧,不然奴才实在是受不住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