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铁贵一讪,吴情闷笑道:“三哥,你别与她一般见识,十五就是这么个直脾气,说话不会带转弯的,不过三哥也不用跟着打杀的,有一把子力气也不错。”
严老二顺着玉颜昭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冯铁贵三人,笑着道对玉颜昭道:“那个是我下面的一个兄弟,姓冯,带着那两人说是家里来的妹子,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想来看看,我就让他带着来了。”
严老二话音刚落,玉颜昭抬步就往冯铁贵的方向走来,十五最先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有些警惕的看了玉颜昭一眼,然后就贴着吴情的身侧拉开了保护的架势。
玉颜昭只淡淡的扫了十五一眼,才看向吴情道:“刚才让姑娘受惊了。”
吴情一愣,一回身才看到不知道何时玉颜昭已走到了她的身前,冯铁贵有些爱宠若惊的看着玉颜昭,没想到新帮主这般的平易进人。
吴情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一笑道:“玉帮主客气了,不过是拳脚无眼罢了。”
玉颜昭淡淡的笑道:“姑娘小小年纪到是难得的沉稳气度,怕是不是一般的村人家的孩子吧。”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此刻吴情若是还说是冯铁贵的妹妹的话,那就太过假了,笑道:“听说盐帮今天有热闹,不过是想来凑个热闹罢了,至于是什么人家的孩子,又有何妨。”
严老二这会倒是打量明白了,眼前这小姑娘就是那天在风娘子面馆遇到的那对姐妹,指着两人道:“你们不是来青州找人的吗?”
玉颜昭一回头,看着严老二道:“你认识?”
严老二摇了摇头,道:“那天在风娘子那处面馆吃面,正好她们俩也去吃,后来听风娘说说过一嘴这两丫头运气到是好,来找人的,竟是回去一趟就碰上了。”
吴情指了指冯铁贵,对着玉颜昭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与姐姐路过冯三哥的老家,借宿在了冯三哥家,听冯婆婆说冯家兄弟出门快两年了,未回家看过一眼,听说我姐妹二人要来青州,便借我姐妹二人之手给两个儿子带两双鞋和家乡爹娘的挂念。”
冯铁贵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跟着点头,道:“帮主,就是这样,要不是帮里拖欠工钱,我和二哥也不至于两年都未回家。”
玉颜昭点了点头,拍了拍冯铁柱的肩膀道:“放心吧,回头交待好兄弟们,三日之内,我玉颜昭必然兑现对大伙的承诺。”
冯铁贵一时满脸的喜色,笑道:“我立马就回去跟大伙说,兄弟们知道了肯定很高兴。”说完就要往外跑,忽然顿住脚步,看了看吴情与十五,不好意思的对玉颜昭笑道:“瞧我,光顾着高兴了,我这两个妹子还在这呢。”
吴情笑道:“冯三哥只管先去办事,一会我与姐姐自已回去就好。”
冯铁贵忙摇头道:“那哪成,你们两个小姑娘,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
话一说完,才想起来刚才十五那身手,有些讪讪的道:“我倒是忘了十五姑娘的身手了。”
玉颜昭似笑非笑的看着十五道:“姑娘好伸手,刚才要不是姑娘反应机敏,只怕你身边这位小姑娘就要身受其害了。”
十五淡然扫过,不畏不惧,道:“既是我守护之人,自当尽心竭力。”
吴情见事已至此,对着玉颜昭笑道:“热闹也看了半晌,如今我们也该告辞了。”
玉颜昭点了点头,看着吴情与十五随着冯铁贵走出了盐帮的大院,回头对着严老二道:“去查查这两个女孩的底细。”
严老二一怔,道:“不过是两个十多岁的女娃,能有什么底细。”
玉颜昭微有些不满,却也没有表现出来,看着严老二道:“就凭刚才那个大些的女孩那一手功夫,怕是你也不及。”
严老二一噎,一时被扫了颜面,不服气道:“哼,我就不信了,不过一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还能有什么本事,我这就去打听,回头就去会会去。”
严老二转身就往出走,想着这人是冯家兄弟带来的,瞧着那样底细是不能了解,可是住在哪还是能打听出来的,严老二直接就奔了冯家兄弟的住处。
冯铁贵去跟那些兄弟们交待帮主的话去了,住处里面就留了冯铁牛在这,今天码头的活都停了,这么大的日子,大伙也都歇歇。
严老二进门就问道:“你们带来的那两个姑娘是什么来路?”
冯铁年一愣,以为吴情和十五出了什么事,扑腾一声就站了起来,道:“严二哥,可是我那两妹子出了什么事?”
严老二摇头道:“你那两妹子本事着呢,能出什么事,小小年纪,看不出来,竟是有一身好本事,帮主说了,就是我也不在话下呢。”一时这话竟有些酸酸的。
冯铁牛还是能听得出好赖话的,虽然他不明白严老二为何这般说,不过想来今天定是发生了什么因由。冯铁牛小心的笑道:“严二哥真是说笑话,我那两个妹子都是娇滴滴的小女孩,来青州是投亲的,亲戚出门了,所以才想着先玩玩看看的,要说本事也没啥,不过是人小反应灵敏些罢了。”
严老二一想,冯铁牛说的好像也对,当时也没见到这丫头使什么功夫啊,不过是快速的拉了那小丫头一把,现在想来,可不就是人小反应快了些,不过想着帮主还等着他回话呢,又问着冯铁牛道:“知道不知道这两丫头住哪?”
冯铁牛这事也不瞒着,笑道:“住在二房巷。”
严老二刚入口的水直接就喷了出去,连着咳着,连着问道:“你说啥,她们俩住哪?”
冯铁牛还犹未觉,道:“二房巷。”
话一说完才反应过来,严老二定是跟自已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那样,误会了,看着严老二急着往外走的身影,忙解释道:“严二哥,你别误会,是她们的亲戚,原就是二房巷那的老户,那条巷子原也不叫二房巷,不是后来咱们这边的人叫惯了吗,那两丫头不是那样的人,人家就是来走亲戚,住两天就走。”
严老二还真像冯铁牛说的误会了,这会儿一想也有点觉得自已是大惊小怪的,那么小的两个孩子,就算是想干那档子事,也干不了啊。
吴情与十五往回走的时候,十五就跟吴情说道:“姑娘,我看那个帮主怕是对咱们起了疑了。”
吴情笑道:“不要紧的,若是真对咱们有兴趣,自然会下了帖子来,回去告诉王进家的,别怕人来查,有人来查,如实的说,这两天多看看旁边那几处院子的动静,今儿我听那玉帮主话里的意思,只怕这二房巷要不能消停了。”
十五皱着眉道:“姑娘是说这玉帮主想把那银子的主意打到二房巷来。”
吴情点了点头,道:“既是盐帮的孝敬,总要有个途径,不可能次次都摆到明面上,总有一些会送进这二房巷来,有的时候这女人可比那酒席好说话的多,再说了,这些女人把着这些银子,这些当官的才会想着常来,不来,这银子拿不出来,来了,自然要留下,喝杯酒,听个曲,再由着这女人吹点枕边风,有些事自然就好办。”
十五看着吴情道:“姑娘怎么懂这么多。”
吴情挑眉道:“姑娘懂的比这还多,等你大些了,姑娘再教你。”
十五一听忙觑道:“姑娘又不正经。”
吴情乐道:“姑娘什么时候不正经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十五无奈的看着又耍起无赖来的吴情摇头叹道:“我从未见姑娘沾过一滴酒,可没想到姑娘耍起酒疯来还真是够人呛的。”
十五的话音刚落,就飘过来一阵酒香,吴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道:“难不成十五想看着你家姑娘我耍个酒疯试试效果,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领着我上酒馆,啧啧,师太要是知道了,看她怎么修理你。”
十五有些夫奈的打量着前面的路,回头看着吴情道:“姑娘,我好像迷路了。”
吴情一下子就乐了,看着一脸沮丧的十五笑道:“你知道你家姑娘的,从来不记路的,不过这大白天的,就算是迷路也不要紧,鼻子下面有张嘴,咱们多问问呗。”
十五点了点头,两人正站在一个小街中央,这条路俨然像个小市集,卖青蔬的,卖鱼虾的,卖古玩的,卖丝绸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两侧还有些小食铺,可是环境要比昨天在码头看到的要好的多,这时候又有一阵酒香飘了过来,吴情心道:“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抬头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一块牌匾上画了一个酒葫芦的模样,那是告诉人家这是酒铺子,然后再看那牌匾上的字“酒香村。”
吴情乐了,看着十五道:“十五可知这里的典故?”
十五摇了摇头,她又没读过书,跟了姑娘这三年,她才认些字,可是这些诗书却是一窍不通的。
吴情笑着念道:“顽坐故贪黙,忽行时自言。寒沙梅影路,微雪酒香村。时序鬓发改,人家童稚喧。街头试灯候,不到郭西门。”
顿了一下,吴情接着道:“要是我没猜错,这个酒香村,应该就缘于这里了。”
吴情话音刚落,后面就有一人声音响起,道:“姑娘好才情,小小年纪,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吴情一回头,顿时就笑了出来,看着玉颜昭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玉帮主好兴致。”
玉颜昭指了指酒香村,看着吴情道:“不想姑娘小小年纪还好这个,到是玉某小瞧了。”
吴情一时失笑,摇头道:“玉帮主误会了,我与十五乃是迷了路才到了这里,正好闻到了这酒家的香味,便在这停驻片刻。没成想就碰上玉帮主了。”
玉颜昭一挑眉,吴情接着道:“我与十五都是初来贵地,我天生不记路,十五刚才与我说话也就忘了到哪了。”
玉颜昭点了点头,道:“既是有缘,不如玉某做东,请小姑娘吃个便饭吧。”
玉颜昭也不知道自已怎么想着与这个小女孩说这样的话,按说今天是他当选帮主的大日子,帮里的兄弟们都等着与他庆祝呢,可是他就想出来找一个静静的地方,自已喝上一杯,不必醉,只喝这种心情就好,这五年的打拼,生死相搏,还有如今所换回来的,还有以后他要走的,他都要好好的静静心,沉淀一下,院子里当着兄弟们说的话,是他心中所想,可是要如何做,还要义父与他说的,留一条底线。
这条底线留在哪,他从来眼里揉不得沙子,何况是盐帮的蛀虫,想在盐帮养老盐帮供着,可是没有你拿了盐帮的,吃了盐帮的,心还向着外面拐的,以前义父有为难,他管不了,可是盐帮这些等着吃饭的兄弟都张口等着他的银子呢,可这些银子,义父给他出了个难题,这些银子,盐帮不足十分之一,三天之期,他总要找到破解之法,不然他玉颜昭说的就是空话。
而现在,他就想找个能听得懂他说话的人,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从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的时候,玉颜昭就认定,这个女孩除了年龄小些以外,却有着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十五有些不大想让吴情与玉颜昭这样对坐着,可是她拗不过吴情,而且吴情这会打发她道:“十五,你先回去,省得家里人担心,回头再过来接我就是。”
吴情很不命令她做什么事,可是若是吴情认真起来,十五也从来违背不了。
玉颜昭看了十五一眼,又瞧着着吴情道:“回头我送你回去。”
吴情笑了,与其让他暗地里去打探,不若这样的开诚布公,她相信她要做的事与玉颜昭要做的事,可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既是同道中人,何不相互帮衬。
吴情点了点头,十五看了玉颜昭一眼,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玉颜昭看着吴情忽然就笑了一下,道:“你是个很大胆的姑娘。”
吴情摇了摇头,道:“难道玉帮主想要再有个人分享你的心事?”
玉颜昭一怔,饮尽杯中酒,轻声道:“慧极必伤,可曾听过?”
吴情点了点头,道:“有人与我说过。”
玉颜昭抬眼看去,直视吴情的眼底,道:“不怕吗?”
吴情摇了摇头,道:“为什么要怕。”
玉颜昭想着他小小年纪被义父事寒帮里的时候,义父也问过他:“颜昭,从今以后,你将从义父手里接过盐帮的重责,带着兄弟们为盐帮开出一条生路,你怕不怕。”
他也是那样轻描淡写的回道:“为什么要怕。”
玉颜昭失笑,自已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在这小姑娘身上看到以前自已的影子。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看着吴情道:“为什么来青州?”
吴情夹了一口菜,赞了一口这菜不错,招来了小二哥,问道:“小二哥,我们初来,青州可是有什么好玩的,或是有什么特色,美景的,给我们介绍介绍行吗?”
小二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外地来的客人总想在青州浏览一番,尤其那些文人墨客更是想寻了灵感,挥毫泼墨,听了吴情的话,笑道:“咱们青州河港交流,且又地滨大海,湖沼特多,故空气里时含水分;到得冬天,不时也会下着微雨,而这微雨寒村里的冬霖景象,又是一种说不出的悠闲境界。
姑娘试想想,秋收过后,河流边三五家人家会聚在一道的一个小村子里,门对长桥,窗临远阜,这中间又多是树枝槎丫的杂木树林;在这一幅冬日农村的图上,再洒上一层细的同粉也似的白雨,加上一层淡得几不成墨的背景,你说还够不够悠闲?
若再要点景致进去,则门前可以泊一只乌篷小船,茅屋里可以添几个喧哗的酒客,天垂暮了,还可以加一味红黄,在茅屋窗中画上一圈暗示着灯光的月晕。
人到了这一个境界,自然会得胸襟洒脱起来,终至于得失俱亡,死生不问了;我们这有个客人来了趟走的时候就留下了一首诗,姑娘要是想听,我给你念念。”
吴情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看着小二道:“那定是一位大文人了,说不定以后蝉宫折贵,你这小店也能跟着闻名呢。”
小二笑着道:“我们掌柜的也这么说呢,那人的诗是这么写的:暮雨萧萧江上村,绿林豪客偶知闻。相逢不用频猜忌,游宦而今半是君。”
小二说完吴情就给扔过去一个银角子,笑道:“谢谢你了,小二哥。”
打发了小二,吴情才对着玉颜昭道:“这小二哥,这样的人哪还有盼着中状元,明明就是个当官的。”
玉颜昭看着吴情笑道:“小姑娘太陪敏了,一首诗,就让你猜出了身份,可是这世上总是糊涂人多,聪明人少啊。”
吴情却笑道:“不是因为糊涂人多,而是能有机会读书识字的人太少了,那诗中的游宦而今半是君,分明就说他曾经做过官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