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静慈师太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府里看看去?”
吴情摇了摇头道:“师太也知道我现在年纪还小,万般不由己,就算是回去又有什么意义,没得还讨得人的嫌,不若留着彼此的空间,让大家都有些余地,到时候我若想回府,自然就有法子了。”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我本也想再把你带在身边几年,咱们既然有这一层缘分,我总想着让你能多学些,让你以后即便遇难也能呈祥。”
吴情笑着道:“要不师太就告诉我哪年哪天我能遇难,到时候我好提前做好准备,自然就能逢凶化吉了。”
静慈师太一个大白眼甩了过去道:“天机不可泄露。”
吴情撇了撇嘴道:“师太越来越像那些神棍的方向发展了,一般神棍忽悠人的时候都这般说,显得自己法力无穷一样,实质上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书槐回到车上的时候见二人还在那逗嘴逗得欢畅,一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师太,事办好了,咱们下一站去哪。”
吴情一顿,到现在她也没闹明白静慈师太怎么今天好端端的就拉着她下了山,这会也是好奇的看着师太。
静慈从身上拿下一块玉佩,递给书槐道:“你去拿着这块玉佩,到琴阁去找里面的管事,只说玉佩的主人说了,事情照旧,然后你拿着玉佩回来就好。”
书槐一顿,琴阁在云阳可是被那些才子口口相传的很有盛名,尤其是琴阁的阁主,一手古琴弹的更是出神入化,她不懂这些,可是席姨娘在世的时候很有些才情,有一次路过琴阁的时候就驻足聆听了好久,待琴音消的时候,席姨娘还犹自不知,还是她推了一下才让席姨娘反应过来,急忙就往阁里奔,寻那弹琴的人,可是里面的管事却说弹琴的人早就走了,那就是琴阁的阁主。
从那以后每每席姨娘从琴阁路过,都要驻足一会,可一直却未在听到那琴声,云阳的才子们也对琴阁阁主慕名已久,却终是未得见。一时竟成了风靡云阳的神秘人物。
静慈师太有些不满的看着书槐的愣神,猛的咳了一声,书槐脸一红,拿过静慈师太的玉佩,不过眼里还是闪过怀疑,静慈师太这般人精,哪里会看不出来,只是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让她照着去做。
待书槐离开,吴情有些厚脸皮的上前抱着静慈师太的一个胳膊摇着道:“师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啊?”
刚才书槐的举动不同寻常,她哪里就看不出来,而且书槐比她大很多,外面的事知道的自然比她要多,只怕这琴阁也不是一间普通的琴楼。
静慈师太点着吴情的鼻子道:“又打什么鬼主意,每次要求人的时候都可着劲的撒娇,等到用完了,又回头来气我,你还真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啊。”
吴情一听,吐了吐舌头,心道:就您这脾气,只怕连三岁的孩子都不如呢,三岁的孩子闹闹脾气,给块糖吃就哄好了,可您这么大个人,给块蜜枣也不顶用啊。
静慈师太低头看见吴情转悠着两个溜圆的眼睛又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抬手敲了吴情的脑门一下,道:“不许想什么坏主意。”
吴情哎哟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道:“师太,你要看好,我这是脑袋,不是石头,拜托师太每次能不能不要用打石头的力来打我的脑门啊,会很痛的。”
静慈师太拿过自己刚刚弹过的手指吹了吹,道:“你那还是脑门,明明比石头还硬,我还没说你伤了我的手指呢。”
吴情一时语塞,指着静慈师太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微张的小嘴,呼出的热气都带着愤怒与无奈,最后在静慈师太我就是这么认为的眼神中,终于宣告失败。
想着刚才静慈师太还没回答自己的话呢,吴情又变过脸来,哄着道:“师太,你跟我说说,这琴阁是不是有什么隐秘啊,不然刚刚书槐怎么那样一副疑惑的表情呢?”
静慈师太点着吴情的鼻子道:“就没有你不好奇的,告诉你也无妨,云阳的众才子都对琴阁的阁主充满了好奇,你家那丫头原本在你亲娘身边伺候,听说你亲娘就是自许有才的,对琴阁的阁主几次拜访都被拒了,后来别的才子也未曾见过琴阁阁主的真面目,一时这个阁主就被传得很神秘,你家那丫头想必是听过,所以才怀疑吧。”
吴情瞅着静慈师太,不怀好意的笑道:“师太不会告诉我说你与这琴阁阁主非常巧的有过一面之缘,然后又腥腥相惜什么的吧?”
静慈师太还真打算用这个借口塘塞她的,没想到被这丫头说出来了,静慈师太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吴情一副被我猜中了的表情看着静慈师太,道:“师太就从实招来吧,在党和政府面前,一定要保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态度,作为人民政府的伟大代表,我就原谅你之前对我所做的事情吧。”
静慈师太皱着眉头看着吴情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党和政府是什么,人民政府又是什么,咱们大夏朝好像没有什么叫党和政府的地方呢?”
吴情一时激动,就把以前常说的顺口溜给绕了出来,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如今见静慈师太真的抓着问个不停,眼睛一转,就道:“党和政府就是我信口胡说的,师太要是非要问个究竟,我的意思就是告诉师太,对我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有不实,自然要大刑侍候。”
静慈师太鄙夷的看了吴情那小身板,道:“就你,还大刑侍候,也不知道咱们俩谁大刑侍候谁。”
吴情一瞧,自己这六岁的小身板,是有些大放厥词的味道,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就是一时说顺口了,师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突然吴情一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静慈师太道:“噢、噢我知道了,师太这是跟我兜圈子呢,你这是怕我盘问吧,哼亏得我这脑袋反应快,不然就被师太绕进去了。快快从实招来,这琴阁的阁主不会就是师太你吧?”
静慈面上一怔,实在没想到这小丫头反应这么快,而且她只不过拿了一个玉佩,这小丫头竟然就能猜到她身上,不过她倒是知道吴情不是多事的人,不然刚才她那丫头在这的时候这小丫头就问了,不过还是得给这丫头打个警告,以免这丫头哪天再得意忘形。
这样一想,静慈师太就板了面孔,看着吴情道:“你知道除了琴阁的人,那些知道琴阁阁主是谁的人现在都在哪吗?”
吴情看着静慈师太虽然面上吓人,可眼睛里面一片平和时,就知道师太这是在吓唬她,当然也明白要是自己猜的对了,只怕这琴阁还真不是一间卖琴的铺子,吴情点了点头,拿手在自己的脖子下面笔划了一下。
静慈师太又一愣,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自己这么吓唬,她不但不害怕不说,还敢做这样的动作。
其实真不能说是吴情有多聪明,只能说现代人看的武侠小说描写的太形象了,每当这个时候有人威逼你的话,常常会做的动作就是这样的,吴情也不过是借来试试罢了,只不过她到真的成了剧本里的人物。
静慈师太,认真的看了这丫头一眼,在那眼里只能看到清明,没有任何掩饰的清明,竟是直入眼底,静慈师太失笑道:“好了,知道瞒不过你,可是这是个秘密,不能随便往出说噢,等你以后要是回了府,我若还在静慈庵,你有什么紧急的事可以给琴阁留话,我来见你。即便我不来,我也会给琴阁留话的。”
吴情到没仔细听静慈师太话里的意思,要是她再耐着性子些,只怕现在就能听出静慈师太话里的不寻常,正所谓小庙不容大佛,这静慈庵也只是一个临时的栖息地而已,至于能呆多久,却不是她能决定的,她毕竟还有着自己的使命。如今这样,也不过是她为了贪恋那人的背影而过多的留恋罢了。
吴情这会笑看着静慈师太道:“师太这是给我留后路呢,师太放心,不到危及性命的时候,我不会用这条途径的。”
吴情心理其实是感激静慈师太的,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不足一年,可静慈师太在她身上下的功夫却是不少,无论是琴世,还是棋艺,虽然严厉,可也真见效果,就连读书识字也会偶尔教她,再加上她有前世的记忆,这些字虽然不是前世的简体字,可是中华书法自来都是殊途同归,一点点的辩论也能认个大概,所以现在大部分的字吴情都能念出来,写出来有的时候笔划还会有不足,不过她现在每天都经练上一个时辰的字,不求着能写出卫夫人的簪花小概来,也力求写字不丢人。
书槐回来恭敬的把那块玉佩还给了静慈师太,几人就往庵堂返,吴情一时捂着肚子抱怨道:“师太,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吃顿好的,才好往回返吧,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静慈师太一眼撇过去道:“你是埋怨庵里的伙食不好。”
吴情嘟着嘴道:“好什么好,整天都是那几样素菜,连个荤腥都见不着,我这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小孩子家要时常的吃点肉才能补充身体里面必须的营养的,不然就会营养不良的。”
师太听着吴情的怪论道:“那些吃不起肉的人家也都把孩子养活了。”
吴情撇嘴道:“师太也说了,那只是养活,这养孩子也分三六九等的,有的人就是一味的传宗接待,却不重识孩子的品质,等到长成了歪瓜裂枣,到时候也纠正不过来了,可是有的孩子,从小就精心伺候,教她规矩,教她识理,等到长大了,自然是懂事听话,不用家里长辈跟着操心的,所以啊,这养孩子养活不算本事,养好才是本事呢。”
静慈师太白了吴情一眼,道:“那吃肉就能养好?”
吴情摇了摇头道:“非也,吃肉只是一部分,要在该吃肉的时候吃肉,才能把小孩子的身体养好,只有有了强壮的身体,才能健康的长大,只有健康的长大,才能识理,只有识理才能报孝爹娘的辛苦养育,才能更好的回报社会,师太说说,我说的对否?”
静慈师太把脸撇向一边,闷声道:“歪理斜说。”
还不待吴情再狡辩,就听到路边小贬那叫卖声竟是此起彼伏的响起来了,正好有卖包子的声音,还有什么饼的,静慈师太在马车里跺了下脚,外面的车夫感觉到就把车子停了下来,静慈师太指着书槐道:“去给你们家姑娘买几个包子。”
吴情本以为要去吃大餐呢,可这会一听是包子,顿时皱着个小脸,静慈师太哼道:“要是不想吃,包子也没有了。”
吴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看着书槐下车,忙喊道:“要肉馅的,多买几个。”
静慈师太听得直撇嘴。不大一会,书槐就抱着十多个包子回来了,吴情好在还记得拿帕子擦了擦手,拿起一个包子递给静慈师太道:“师太先用。”
静慈师太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过包子咬了一口,一下子就僵住了,然后抬头恨恨的看了书槐一眼,书槐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家姑娘什么时候都不忘折腾这师太一把,偏偏师太每次都愿意上钩,这回她总算明白,自家姑娘常说的那话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如今她也想办一句,静慈师太与自家姑娘,那真就是周渝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吴情低着头咬着包子,边脑袋都没抬,声音就传了过来道:“师太又不是不吃肉,干吗装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再说了,那素包子哪里有肉包子好吃,我这是给师太享口福呢,我这一天容易吗,借着我的名头,让师太逞了那口腹之欲,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多么值得表扬与夸赞,师太也不必太过感谢我,就拿刚才那块玉佩吧,我瞧着色泽水润,想来是师太平时常带在身边的,这样的东西表达谢意方显诚意,你说对吧,师太。”说到最后吴情把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一脸垂涎的看着静慈师太,不,确切的说是刚刚被静慈师太放进怀里的玉佩。
书槐实在是不好意思看自家姑娘这贪婪的嘴脸了,实在是太有失吴府姑娘的风范了,这大半年的时间,九姑娘从静慈师太那里可是骗了不少的好物件,什么琴啊,棋盘啊,古谱啊,还有首饰,按说静慈师太不应该有首饰的,尼姑不都是素颜吗,可是偏偏静慈师太有个藏在床底下的首饰盒不知道怎么就被九姑娘给发现了,这一下好了,那盒子一打开,满室的金光,书槐到现在还能记得九姑娘当时那被惊到,以及顿时就能把那些东西视为己有的贪婪,连招呼都没打,就让书槐把那个首饰盒捧到了自己的屋子,等回头静慈师太发现不见的时候,九姑娘才像现在这般一脸为你好的表情道:“师太,你看,早就跟你说过了,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活人用了物,那物才能有了活人的精神与血性,那堆东西再摆下去就成古董了,所以还是现在拿出来用了的好。”
静慈师太当时气道:“你这小小年纪,那些东西哪里是你能戴的。”
书槐想着吴情当时说的话,差点没把她感动死,可是想着每每自己那般招摇的在静慈师太眼前晃过而得来的那冰刀一样的目光时,书槐又是肝胆俱颤啊。
吴情当时煞有介事的指着书槐回道:“师太瞧瞧我这水一样鲜嫩的丫头,在这院子里都快关成老太婆了,我真怕有一天等我再回吴府的时候,这丫头都快能媲美那府里的老婆子们了,所以为了保留住这丫头的青春年华,我决定了,从现在起就把那堆死物利用起来,好好的把我这丫头打扮起来,等以后回了府,让别人都三十去,我这丫头还十五。”
如今在马车里,看着昔日的情景再现,听着刚才息下去时姑娘那句话,书槐就知道姑娘这次又有坏主意要打了,要说也不能怨姑娘,实在是庵堂生活太枯燥,姑娘这是自娱自乐呢。
本以为静慈师太不会往出拿,可出乎书槐的意料,静慈师太竟真的把那块玉佩给了吴情,还道:“好好保管,别弄丢了,不然当心你这张脑袋。”
吴情笑嘻嘻的道:“师太放心,就是我丢了,它也不会丢。”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手里的玉佩,那调皮的话语,配上那认真的眼神,竟似带着保证一般,静慈师太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又人书槐那个纸包里拿出个肉包子吃起来,道:“一会进庵里之前还得潄潄口才好。”
书槐闷笑,吴情放声大笑,一时车厢里竟是满室的笑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