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将军府,人才辈出,为朕解忧,朕心甚慰,定北将军赫连轩一心为国,驱逐外敌,战功卓著,特赐封永安侯,其妻吴氏,慧心巧思,锦心绣肠,颖悟绝伦,与永安侯实乃一对碧人,特赐一品诰命。钦此。”
“永安侯起来接旨吧。”内庭总管福旺笑容可掬的手捧着刚刚念完的圣旨笑看着新封永安侯赫连轩。
谁也不知道,这次皇上之所以能够顺利登基,这位没有留在京城的永安侯可是出了大力的。
福旺是现今皇上承旨帝还是皇子的时候身边的太监,如今水涨船高,再加上他一向办事稳妥,嘴也牢,能屈能伸,承旨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时常被打压,福旺是承旨帝的母妃临死前留下来的奴才,忠心,可靠,只盼着他能护着承旨帝平安的长大,这一咱,福旺确实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为主子受罚,为主子吃苦,两人躲在冰冷的皇宫里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也是福旺偷偷的出去找吃食,大冬天的使尽了手段去找来银炭为承旨帝取暖。
谁都知道承旨帝的母妃,曾经是一个淡默如画的女子,不争不夺,在这宫里虽然不曾逆来顺受,可也不曾给哪个妃子下过暗箭,这种性子极得先皇宠爱,只可惜,深宫之中,从来就没有善良人的容身之处,更何况还有天子这爱,这更是触怒了深宫里的规矩,那种不成文的规矩,注定了这个女子早早的离世,虽然临去时对稚儿未曾放下心过。
福旺见证了承旨帝的登基,同时也钦佩赫连轩的慧眼识珠,在适当的时候做出适当的选择,当然,这一切也是为了这位侯夫人,所以福旺对这位侯夫人也不敢小看。
能让大长公主亲自护持着回京,又深得永安侯爱重的女子,听说如今又有了身孕,这样的身份,想必以后在这京里也会受人瞩目。
“公公辛苦了。”赫连轩起身接过了圣旨,回身之际交到了管儿的手里,然后便回身扶了吴情起身。
这还是吴情第一次穿二品将军夫人的朝服,当然,吴情也没想到,她只穿了这么一次,就没有机会再穿了,因为她的身份又变了,才刚过二十岁,她就成了这个朝代最年轻的一品诰命夫人。
想必这偌大的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羡慕她的好运呢。
“侯爷,侯夫人,皇上说了,侯夫人如今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就不必进宫谢恩了,侯爷初回,府里想必还有事要办,待忙过这两日,请侯爷进宫说话。”
福旺一脸的和气,似乎与赫连轩交情极好的样子,吴情虽然心下纳闷赫连轩新皇登基都未回京,怎么会与新皇身边的公公这般要好。
赫连轩抱拳道:“皇上体谅微臣,请公公回去代为转告,明日我便进宫谢恩。”
福旺笑了,心下明镜一般,就知道赫连轩会这般说,点头道:“杂家回宫便转告圣上。”
说到这,福旺笑道:“皇上还赐了一座宅子与侯爷,就在大长公主府的旁边,侯爷回头打发人过去看看,那里面还有几位宫人看守着,等侯爷的人接管了,那几个宫人就让他们回宫就是。”
赫连轩笑着道了谢,然后让管儿和彤儿扶好吴情,才亲自送了福旺离去。
福旺又与赫连老将军道了别,笑道:“老将军什么时候有空了,皇上也请老将军进宫说说话呢。”
赫连老将军声若宏忠道:“皇上记挂着老臣,老臣定不辱命。”
福旺点头道:“老将军为朝廷培养了一个好孙子,又为侯爷娶了个好孙媳妇,功不可没啊。”
赫连轩送福旺出去的时候,赫连家的人也算是头一次认识这位最年轻的侯夫人,毕竟之前吴情进门的时候,并没有与赫连家的人打交道。
就像是吴情想的那般,对于这位本朝最年轻的一品诰命,永安侯夫人,赫连家的人还真是五味杂陈,可以说这满院子里,女眷当中,要数吴情的身份最高,这一院子的小辈且不说了,只这长辈里头,二夫人,三夫人,出身都不低,二夫人的亲兄长是刑部尚书,三夫人的亲兄长江西粮道,都是官居要职,要是再进一步,便是入阁封相。
吴情昨天回府,今天一早圣旨就到了,尤其刚才那个公公走的时候说的那处宅子,特意提到了长公主府,吴情心下就明了,这处宅子,想来是长公主与皇上提的,或者说,这道对旨也是长公主催着皇上下的,本就是板上定钉的事,早一天晚一天原也无所谓,可这样的速度,想必就是长公主为她立威了,赫连家的长辈若是想拿担她,总要顾着她的身份。
吴情被管儿和彤儿扶着,一时并没有说话。
只是赫连家的人却陷入了深思,尤其刚才圣旨上的话,慧心巧思,锦心绣肠,颖悟绝伦,这是圣旨之上专门对于吴情的评价,赫连家的女人们都是七巧心思,谁也不比谁差半分,比的也不过是谁的心机深罢了。
这样的话用来形容一个女子,让这些人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就是赫连老将军也忍不住怀疑起来。
满屋子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安静,赫连老将军是第一个开口的,道:“二儿媳妇,轩儿封了侯爷,府里该摆酒才是。”
二夫人裴氏现管着家,一听这话,笑道:“老太爷说的是,就是老太爷不说,媳妇也想与老太爷商议呢,这宴是怎么摆,是摆流水席,还是给各家下帖子呢?”
说到这,微顿了一下,又道:“媳妇想着朝廷如今正倡导着节俭之风,咱们府里要是摆流水席,怕是与朝廷的公文背道而驰,不若就给相好的人家下份帖子,咱们在自家热闹热闹,就算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赫连老将军的眉头微皱,不动声色的看向吴情道:“大孙媳妇,你看呢。”
吴情被点了名,便转过脸笑看着二夫人,今日穿了件雪、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耦合色的立领里衣,纯金的麒麟领扣,浅耦合色的马面裙,头插四对发钗,脸上一片诚意的笑,让人瞧着就像是被亲人关注般的温暖,只是那笑意却只流于面,而未落入眼底。
“孙媳刚回京,到不知道京里各家的规矩,而且孙媳在营州的时候就听侯爷提起过,二婶这些年一直帮着侯爷管着家,极为辛苦,而且难得的是二婶八面玲珑,宽以律人,严于律己,在外应酬上也从不曾给府里丢脸,失过分寸,如此想来,孙媳妇只怕还有许多要与二婶学的,这次的宴会,该如何安排,还得要麻烦二婶了。”
二夫人听着吴情的话,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瞧瞧,这是一个小辈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还帮,一个帮字,那她这些年的努力成了什么了,合着她就是给人家打杂的,还帮着人家管家,。
赫连老将军眼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听了吴情的话点头道:“年轻人知道学习是好事,你二婶在娘家的时候就是个能干的,嫁进咱们家也一直是你二叔的贤内助,以往你们不在京里,见面的机会也少,如今既是回来了,待你身子稳妥了,多与家里的婶子,妯娌们说说话,一家人只有常来往才能亲近起来。”
“老太爷这话说的正是呢,侄媳妇昨天方回府,我这个当婶子的可急着见侄媳妇呢,不过知道侄媳妇有了身孕,又折腾了一路,原想着等哪天侄媳妇歇过来了,我这做婶子的再登门呢,到没成想,今儿就见到了侄媳妇,可真是让三婶惊艳呢。”
语声方落,便咯咯笑了起来,若不是吴情听她自称为三婶,只怕这会儿瞧着她的打扮,还有年岁,还真当是哪个奶奶呢。
三夫人的打扮与二夫人到是不同,二夫人的颜色更能显示出她的稳重,与能力,还有那份庄重,应该是更看重自己的身份,或者说更想让人看出她有一个当家主母的架势。
而三夫人显然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不近不远,既让你看不出太过热络,也看不出太过疏远来,这一分寸的拿捏,在吴情看来,只怕背地里不知道对着镜子练了多少回呢。
反正以前也听说过,那些进宫阅选的女子,为了能在御前留个脸,或是让皇上有一朝惊艳的感觉,就是那个回眸一笑,都要对着镜子练习好久,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点,然后在那个点上,让人挑不出半分的毛病来。
而且三夫人今天的穿着很是明亮引人,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配上一条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两种颜色一暖,一亮,头上插着四枝步摇,即便未动,那步摇已经闻风起舞,手上还戴了成色极好的冰种翡翠,被阳光一扫,似乎都能看到那里面有水光在流动,手指上的宝石戒指也是极显眼,总体来说,三夫人给吴情的感觉,就与富贵二字离不开边,即便这些身上的物什不是来自夫家,只怕也与娘家脱不开干系,千古粮道,谁不知道这上头的肥差能撑死人。
吴情对着三夫人淡笑的福身一礼,道:“三婶客气了,本该是侄媳妇登门给三婶见礼的。”
三夫人还未等吴情说完,就忙道:“哎呀,侄媳妇,你现在身子不便,可不能随便行礼,咱们自家人,礼节上不在这会,等你肚子里的小世子生出来啊,就是天天给三婶行礼,三婶也不嫌烦呢。”
喜鹊闹枝,想来说的就是三夫人这样的人了吧,不仅嘴快,话多,而且总是让你连还口的余地都没有呢。
吴情对于赫连家的两位夫人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一个是笑里藏针,一个呢,压根就不想掩饰自己的嚣张,想必以为这几年下来,这座将军府已经成竹在胸了吧。
不过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吴情到不是真的在意,只不过这些人的态度让她有些玩味,当然,最后要如何做,她要看赫连轩的态度,她有做个好妻子的自觉。
赫连轩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三夫人把话说完,轻咳一声直接就走到了吴情的身边,然后才对着二夫人和三夫人道:“二婶,三婶,我们昨天才刚回来,还不曾给二婶和三婶见礼呢。”
表面上的事,赫连轩到不会做的太过为难。
二夫人一脸温和的笑道:“你这孩子,这几年不在家,到是与二婶外道了,你二婶什么时候是这种挑理见怪的人了,再说你媳妇有了身子,这是好事,如今又是双喜临门,刚才咱们还在说摆酒的事呢。”
说到这,看了老太爷一眼,见老太爷没有开口的意思,二夫人又道:“刚才老太爷说问问你媳妇摆酒的意思,你媳妇想着多年没在京里,对京里的习俗到是不熟,这事就让二婶揽下了,只是如今朝廷正提倡着节俭之风,咱们家总不好摆流水席来大肆庆祝,所以二婶想着就给几家相好的下个帖子,你看看你有没有要特别通知的。”
吴情心下好笑,一句话,从二夫人嘴里说出来,这主次可是有了大变化,原本是二夫人自己揽的差事,如今竟成了给她解围一般,不得不说,这样的八面玲珑确实值得也学习。
赫连轩想了想,却是摇头道:“我看这酒不摆也罢。”
赫连老将军一抬头看向赫连轩,这么大的喜事,不庆祝?
赫连轩揽着吴情道:“祖父也知道,情儿如今有着身孕,要是摆酒,来贺喜的必定不少,情儿自是不好躲着清闲让二婶一人受累,只是情儿如今还未过三月,一路赶回京里又受了颠簸,大长公主在城门分开的时候,还特意嘱咐让她好生静养,若是这会儿摆酒,怕是不合适,所以这酒不摆也罢,回头那些要来道喜的,只备上相应的回礼就是。”
吴情压下嘴角的笑意,微微的低头,不想看二夫人有些纠结的面孔,虽然她觉得二夫人现在的心声一定是摆吧,摆吧,我不用你们操心,正好趁这个功夫,也让京里的权贵之家看看,即便是你们回来了,这个家还得是我来当。
可是赫连轩这厮就有本事让二夫人把一肚子的打算咽回去,而且这理由找的,真强。
二夫人虽然没有驳赫连轩的话,却是扭着脸看向了老太爷。
老太爷点了点头,道:“这事随你就好,行了,没事,大伙就散了吧,轩儿跟我进书房。”
老太爷腿脚利落的打头走了,赫连轩给管儿和彤儿一个眼神,然后就上前跟着老太爷的步伐出了屋子。
三夫人扫了一眼二夫人的脸色,压下眼里的得意,然后扯着一个年轻的妇人上前,道:“大侄媳妇,你才回来,这是你五弟的媳妇,贾氏。”
贾氏听着婆婆的介绍,又见识了这位大嫂得封了侯夫人,自然态度上就恭敬一些。
“早就听闻大嫂慧质兰心,一直没有机会得见,如今大嫂回府,若是不嫌弃,弟妹便要向大嫂学学这坐兰心慧质喽。”
贾氏穿了一件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下身着了松花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行走之间,裙裾飘动,像是一朵穿花蝴蝶一般的明快。
吴情笑道:“五弟妹客气了,以前大嫂是不在京里,想与弟妹亲近只怕也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只是身子不便,到不好随处走动,若是五弟妹不嫌弃,大可常来坐坐,大嫂欢迎之至。”
吴情知道这位贾氏是皇商之女,听说当初是准备送进宫阅选的,不过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三夫人修氏给说给了自己的儿子。
吴呢有的时候也说不明白这位三夫人心理是什么想法,似乎她在给儿子挑的媳妇上,并不在乎什么官位的高低,而是更在乎媳妇的娘家是不是有银子,就像是这位长媳,听说贾家接管着内务府里的丝绸,宫绢的差事,一年只进贡的上等丝绸就不下万匹,更加说还有少见的鲛绡纱。
而贾氏身上也随处可见富贵的影子,就比如这会儿贾氏头上戴的钗,上面除了点翠,还镶了宝石,尤其在宝石和周围还镶了一圈的小钻,虽然只是几颗小钻,可是吴情知道这一定是舶来品,想来这位贾氏要对西洋的首饰也有一份偏爱,或者说,在大夏朝,西洋的首饰还算得上是新进来的舶来品,一般的贵族之家多有追捧,若是首饰中有几件西洋货,出去参加宴会被人点出来,都觉得特有面子。
这是一种除了身份以外,在财富上的比较,而这位贾氏,即便是出自皇商之家,可是在这些京里的贵妇人当中,真的不够看的,要说京里最多的就是当官的,估计扔出去一块三石头,砸死三人,得有两个是皇亲国戚。
而当官的最看不起什么,就是商人。
不过又不得不承认商人很有银子,所以一边用着商人孝敬的银子,一边喊着商人的低贱,这就是当官的嘴角,而皇商,只能比一般的商人好上一些。
可是在出去应酬的时候,尤其是官家女眷,对这种出身自然是多为不耻的,想来贾氏便是用这种东西为搏眼球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