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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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情被书槐所描绘的美景所吸引,叹息道:“要是现在能到寻一线天去看看就好了!”

书槐一听忙吓道:“姑娘可不能说笑了,咱们出来都有一会了,再不回去只怕师太又要急了,等什么时候回了师太,要是师太同意姑娘过去,咱们再去也不迟。”

吴情也知道这次出来的时间有些长,看着那奔涌的瀑布铺面而来的水气和凉意,吴情笑着道:“要是能从那瀑布顶端奔涌而下,该是多么的恣意与畅快。”

书槐抬眼看了看那瀑布的顶端,又瞧了瞧那飞溅下来的银川,胆小的摇头道:“只怕到时候不是粉身碎骨也要摔胳膊断腿了,姑娘现在的想法真真是稀奇的紧了。”

吴情听了也只是不在意的笑笑,书槐哪里知道在现代的时候人们为了追求刺激使用了各种方法来做这样的运动。像什么绑脚后空翻式、双人跳、绑背弹跳、绑腰后跃式、绑腰前扑式、绑脚高空跳水式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就像那句话说的,只要你敢尝试,生活就不断充满了刺激。

还记得那时候从电视上看到这种活动的时候还是从外国传进来的,好多人都称这种运动为“笨猪跳”,很不看好,试想站到那样的高台上往下跳,不是笨猪是什么,可是随着人们生活节奏日益的紧张,生活需要寻求更大的放松,这种高刺激的活动竟是掀起了世界流行的旋风,国内那个时候没有室外的蹦级场所,就建了室内的,上海那八万人体育场内的八万人极限运动中心正外开放了室内蹦极跳台。还有浙江的温州也建了五十五米铁塔式的蹦极台,超过海港乐园的高度。吴情现在想想自己站在蹦极馆外听到里面那如同杀人一般的尖锐叫声,到底没有勇气迈进去,如今来到了古代,看到这飞流的瀑布,突然就有了这样的冲动,或者说她想试一试,这样一跃,会不会莫名其妙的再回去。回到她来的地方。

书槐哪里能猜到自家姑娘的心思,只见自家姑娘两眼直勾勾的瞧着那瀑布,真以为自家姑娘有什么想法,忙拉着吴情往后退道:“咱们回去吧。”

说着也不容吴情拒绝,拽着吴情的手就往山下急步走去,待到了庵堂后面的小门的时候,就见一个小尼姑打扮的人在那院门处四处张望着,见到二人的身影好似松了口气一般,也不在门口等着二人,只见快步的往庵里跑去。

书槐一见,一脸懊恼的道:“准是师太打发人来寻咱们了。”

吴情却一脸不在意的笑道:“不用苦着一张脸,师太既然放咱们出去,就不会过多的责备咱们,再说师太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那几套话,我都能背下来了,什么瞧着端庄,背地淘气的,反正也伤不着咱们什么,何苦计较良多。”

书槐捏了捏吴情的脸蛋,狠了狠心道:“姑娘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两主仆回到院落的时候,只见静慈师太那院子的门已是大开,满院梨花树下那一身道服的女子坐在琴台前,轻捻、吟、罨、跪指、掏起、带起、爪起、撞提,一首曲子竟是用了多种手法,吴情知道静慈师太很美,而且很会修饰自己的美貎,不过这般专情于琴的女子却是以往不曾见过的,一时竟看的有些呆住了,只瞧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古琴绕耳,时而悠扬低诉,时而清高淡逸,时而跳脱欢悦,时而柔情无限,似水月清光交织成了一张柔柔的网,是碧水的潺潺而流,每一个音符都如垂首而立的少女,梨花如雪的容颜凋落在院墙青柳处。

古琴如水,载起多少人生的梦,飘起在红尘深处,多少年华,似水静流,如花美眷已是匆匆谢了花红。

古琴丝丝,与冥想的意境里,盘成连绵群山,每一座峰,每一处捱,都牵扯着古老的传说。

传说里,会有一位仙风道骨的隐士么?终日远离喧嚣,念着云卷云舒,君子慎于独的古训,溶入自然,看淡人生。

这古琴曲堆成的山里,深深浅浅的痕迹里,书写着“知止而定,定而能静,静而能安,安而能虑,虑而能得的千古箴言。”

一时间吴情只觉得自己似乎从这琴曲中听懂了一个女人的心生,似有无奈,似有追忆,更似有等待。

曲终人静,静慈师太那略带责备的声音再次扬起:“终于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与山林为武,从此做个野人了呢!”

静慈师太一开口,吴情暗地吐舌,实在是与刚才的琴境大不相同,不过吴情还是一脸笑意的上前福身行礼道:“情儿还没谢过师太大开方便之门,让情儿能有机会领略这山林竟境。”

静慈师太眉梢一动,看着吴情眉梢眼角都藏着掩不住的兴奋,略抬手指了指书槐道:“你下去吧,我与你家姑娘说会话。”

书槐见静慈师太并未与吴情为难,心里松了一口气,福身行了一礼道:“奴婢去准备晚膳。”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道:“这丫头到是个懂事的,只是年岁大了些,在你身边也呆不了几年。”

吴情没考虑过这事,听静慈师太这般一说,才想起来,古代的女子十五六就能出嫁了,就是做奴婢的差不多十**也要配人的,不然这丫头在主子身边心思大了,到时候麻烦事也多,这样一想吴情就有些泄气,好不容易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在身边,要是真配了人还不知道小冯氏再给自己寻个什么样的来。

静慈师太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问道:“担心了?”

吴情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好担心的,都是规矩养大的,家里又有现成的例子在那摆着,大家无非做个母慈子孝罢了,过日子不都是这样,无非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罢了,实在到了太为难的时候,大不了大家就扯破了脸皮。”

吴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打重生到了吴家以后各种的小心翼翼似乎在静慈师太面前都变得没有了,而且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也会不经意的把以前对吴家的各种不满表现出来,当然对嫡母小冯氏,她不予过多的置评,小冯氏的一些做法手段于她而言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吴情,被害死的也不是她的亲娘,虽然这个故事让她感动,可是让她真的去恨小冯氏也觉得做不出来,所以在府里这段日子小冯氏才没有感觉到她身上的怨气,在吴长修掉进湖里时候,小冯氏也能相信她是真心相救。

可除了这些,她也是小冯氏竖在庶女心理的一根刺,虽然不是因为她的到来才竖成的,可是她的到来也承接了以前的怨恨,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无妄之灾,不过也正因为这次的巧立名目,也让她有机会结实了静慈师太,所以事情往往都是有两面性的,只看你站在哪个角度去欣赏罢了。

静慈师太听了吴情的话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到底还是年纪小,她占着嫡母的身份,你占着庶女的名头,哪里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扯破脸皮,伤的也是你的名声,到时候人家还大张旗鼓的给你张罗一门好亲事,只怕也是那没落家族的纨绔子弟,到时候有你哭的。”

吴情虽说知道静慈师太说的是实情,不过总不能因为明日的忧而悔了今日的喜吧,上前搂着静慈师太的一只胳膊甜笑道:“那有什么,反正有师太在,总能测个吉凶祸福的,实在不行,我也来这山里与师太作伴。”

这话当然是笑话,不只静慈师太不信,就连吴情自己也是说说了事,两人也不纠缠这个话题,没发生的事考虑太多也没用,更何况静慈师太知道这孩子命运多舛,以后的造化还没有定数呢。

吴情这会看着静慈师太的琴问道:“师太这把琴可有什么由头,我瞧着竟都断了还舍不得扔呢?”

静慈师太一口茶饮尽嘴里直接就喷了出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吴情道:“小丫头,不懂就别乱说,这哪里是要断了,这是断纹,好不好。”

吴情吐了吐舌头,她又不懂琴,哪里知道这是断纹,不过还是嘟嚷道:“好好的琴偏要弄些破木头拼上,难道好木头都贵的要死?”

静慈师太这回有了心理准备,手里的和田白玉茶盏就没敢动,这会也只是轻微的晃动一下,实在是不敢在手里再拿着了,放到了身旁青绿古铜鼎紫檀木的香案上,然后才回身以一副教训的口吻说道:“平日在府里连个书也不看,这断纹琴都是千古传下来的名琴,哪里是因为没有上好的木头的缘故。”

吴情一听一双眼睛闪着亮光道:“师太这把不会也是上古名琴吧?”

静慈师太与这小丫头相处一段时间也大略了解了这小丫头的习性,瞧着这丫头的目光竟是带着光明正大的贪婪,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呢,忙抬衣袖护着眼前的琴道:“你可不能把主意打到这个琴上,这可是一池波,我当年好不容易求来的,若是我这琴有什么损伤,定与你不罢休。”

吴情一听撇了撇嘴道:“春风吹绉岂干卿,底事当时此定名。应有游鱼争出听,曾翻太液浪花生。”

静慈师太自然知道这是一池波琴底的诗,一脸防备的看着吴情道:“你不会是偷偷动过吧?”

吴情一脸不屑的道:“这么一把破琴,也就师太你当个宝贝一样,再好的琴都是用来弹的,再贵的笔洗也是用来洗笔的,再名贵的茶壶也是用来装茶的,何必因为是古物就白白的放着?这物品都是有灵气的,有人用,自然灵气就更足了。若是一味的搁置,反倒让它失了灵性。”

静慈师太细细品味着吴情的一番话,心理暗道:到底是世家贵族出来的姑娘,虽是庶出,却也比那普通暴发户家教养出来的孩子有着本质的区别。

暴发户得了好东西总要高高的摆着,估量着值多少银两,有多少的升值潜力,显摆着自己如何难得的淘弄来的。

世家贵族眼里,这些却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日常用品罢了。想当初自己不也是随手一扔几百两银子的杯子、茶盏说摔就摔了,若不是因这一把琴是那人所憎,只怕在她眼里也不会这般珍视吧。

想透了这些,静慈师太失笑道:“看来我到是没有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看得透了。”说着指了指身前的琴道:“学学这个有没有兴趣?”

吴情想着刚才师太那般熟练自如的弹奏,一时有些心痒,可是想着学这个也不是一昭一夕的,也有些踌躇,想了想道:“只怕我学不会。”

静慈师太很少在这丫头身上看到这种不自信,甚至颓唐的表情,一时心下高兴道:“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有这般不自信的时候,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用些心罢了,左右无事,你又不喜棋,总要有一样拿的出书的吧,不然以后回了府里岂不是样样落于人后。”

吴情一想也是,既然想学,就有些虚心求教道:“不知这琴可有什么窍门?”

静慈师太一听,恼怒般的拍了吴情的脑门一下道:“满脑子想着走捷径,疏不知没有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若想要练琴,就要下好决心,不退缩,不气馁,现在给我说说,刚才我弹的琴音里面你可听出什么?”

吴情似回忆般慢慢的回想着刚才自己听到的琴音,以及自己的感受,道:“情儿刚才从师太的琴音里听到知止而定,定而能静,静而能安,安而能虑,如同一个少女的长成,有羞涩、有怀念、有心伤、有挫折,到了最后都融为岁月沉淀下的静谧。”

静慈师太到不曾想到这丫头悟性这般的高,这首曲子还是自己刚刚学的时候那个人教的,曾经是自己的一个梦,直到梦醒了,自己了悟了,可还是有着些许的放不下,于情之一字上,女人到底不比男人那般坚决,所以自己才会选了这里,只为离那人近一些,更有甚者,总希望那人能听到自己的琴音。

不过这也许只能算是奢望,毕竟这么长的时间,以那人的敏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这庵里。

静慈师太放纵着自己的思绪,望着远处的大山想着那人手把手的教自己学琴的时候说的话,一边想着一边轻声道:“以琴之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魄,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琴之音,既淳和淡雅,又清亮绵远,意趣高雅,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温柔敦厚,形式中正平和,无过无不及,“琴之为器也,德在其中”,琴音的松沉旷远,能让人雪躁静心,感到和平泰然的气象,体验内心的祥和喜乐;琴乐的洁净精微,能让人感发心志、泻泄幽情,化导不平之气、升华心灵意境。”

吴情毕竟不是真正的一个几岁的孩子,静慈师太的话与其说是对她说,不如说是遥想着自己当年学艺的样子吧,吴情觉得静慈师太的目光似乎透过大山在望着什么人,或许这才是静慈师太甘愿隐没在这么一座小小的庵堂中的原由吧。

静慈师太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面前的小女孩那目光清亮,似乎透着了然,明晳,这样的目光一时让静慈不敢相信会是一个几岁孩子的目光,静慈低头暗自揣测,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把她当作几岁的孩子吧。

吴情淡笑着看着静慈师太道:“若是能习得师太那一手好琴,只怕情儿要更加废寝忘食才行啊!”既是调笑,也是舒缓气氛,虽然吴情没有在静慈师太面前收拢真性情,可是也不希望被人当怪物般看着,说到底她心底还是有些怕被人看穿的。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道:“丫头,你要记得,任何事,只要做出选择就不要半途而废。”

吴情自然知道静慈师太是为自己好,点了点头道:“情儿多谢师太教诲。”

从打那天以后,吴情就开始每天枯燥的学琴生涯,这会正举着五指躺在床上耍着赖道:“书槐,我的手要废掉了,师太怎么这么狠心啊,那长长的戒尺,比咱们做活的尺子还要硬,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我有的时候真想把那个尺子废掉。”

书槐正在拿着棉布给吴情的手包扎,只见吴情一边嘟嚷着,一边翻身而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般,一双眼睛骨碌碌的乱转着,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然后的拉着书槐狡猾道:“要不咱们趁着师太不在庵里这几天把那尺子偷偷藏起来吧。”

书槐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家姑娘,实在想不出姑娘是怎么想的,那样的尺子在市集上就能买到,丢了一把,依静慈师太那性子只怕要买回一撂来,到时候还不是姑娘自己受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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