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妈妈也知道这事不好急,想了想还是与吴情说道:“姑娘且不管赫连家别的主子如何,只一样,奴婢可是听说定北将军屋里可是有八个妾室的,琴棋书画、风花雪月八位姨娘,或薄粉敷面,或半妆美人,或盛颜仙姿,或微施粉泽,或是杏面桃腮,或是颜如渥丹,只说是颜色各异,却无疑个个美貌如花,虽然没听说哪个姨娘格外的受宠,却也没听说定北将军薄待了哪个人去,而且依老奴所见,定北将军的性子,能不薄待,便见不同了。”
吴情点了点头,不在意的道:“镇国将军是世袭一等将军的职,想来如今的老将军对赫连轩这般的在意,只怕以后这将军之位就是他的了,而且如今他又封了定北将军,等北国的事了,交了这帅印,没准老将军就会借着这个由头把这个位子直接传承给他,这样的人,身边自然少不得女人相伴,有几个妾室也不足为奇。”
袁妈妈一听吴情这话,就知道姑娘这心思还没放到这男女之事上来,后院之中有多少妻妾之争都是因为这男女之事,想来姑娘最聪明也还是没尝过个中滋味,这会儿说多了亦是白费,还不若等吴情嫁过去以后,洞过房开了人事了,再好好跟她说说。
转眼间这日子就进了腊月,到了腊月府里的丫头、小厮们就都盼着过年,吴府待下人不薄,过年的月例银子翻倍不说,就是那得脸的大丫头的赏钱也够一年的花销了,所以自打到了小年二十三开始,府里到处都能看到各个院子忙碌的丫头身影,扫尘祭灶,灯笼高挂,各司其职,竟是争相抢功一样。
明天是二十九,晚上翠儿伺候着吴情上床以后笑道:“十四爷才打发人来传话,说让姑娘明儿早起来哪也别去,他要来跟姑娘说话呢。”
吴情失笑,道:“哪里是寻我说话,想必是打主意要从我这讨什么好东西呢。”
翠儿点头道:“奴婢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姑娘破费了,奴婢们却是有福了,想来十四爷断不会空手的。”
隔日一早,吴长修才一迈进兰院就受到了丫头们的热烈欢迎,连着兰心和兰朵也随着他的身后高声叫着:“十四爷来了!”瞧着那架势比欢迎财神爷还要热烈一些。
小丫头打了帘子让着吴长修进了小花厅,吴情早就坐到了小花厅的椅子上等着这小子呢。
府里如今小一辈的主子陆续的出生,国公爷就发了话,府里统一了叫法,少爷一辈的都叫成了爷,小一辈的就叫了少爷,不然就得乱套了。
“明儿就过年了,院子里一堆的事要忙,你也不看着些,跑到我这来闹什么?”吴情笑看着吴长修问道。
吴长修嬉笑道:“九姐姐还不一样在屋里闲着,再说了,那起子活哪是我一个爷看着的,自有丫头们跟着呢。”
翠儿笑着递了香茗上来,道:“十四爷这是来找姑娘讨要过年的礼物吧,偏姑娘还一个劲的装傻。”
兰朵和兰心听了也跟着笑,只拿眼睛觑着吴情,等着看她的笑话。
十五偏偏从里间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瞪了一眼屋里三个搞怪的,道:“姑娘早就猜透了十四爷的心思,东西早早就准备下了,你们想看姑娘的笑话,等着吧。”
兰心和兰朵凑趣道:“姑娘自是处处想的周全,咱们不过是逗着玩罢了,哪成想姐姐这般快就把东西拿出来了,不然咱们还能在十四爷这多得些赏钱不是。”
翠儿也连连点头道:“可不就是这话,咱们说这东西越发的难得,咱们越发的尽心,凭十四爷的大方,断不会少了咱们的赏钱,这会儿咱们还没开始说呢,你这东西都端出来了,看来这赏钱也没望了。”
吴情顺着几个丫头的话调笑道:“你们呀,哪里知道十五的心思,十四爷的赏钱准是早早就备下的,没看十四爷腰间的荷包鼓鼓的吗,只不过这样一来,只怕就便宜十五一人喽。”
翠儿连着兰心、兰朵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着脑袋一阵的懊悔,偏偏十五是个表情不变的,手里的托盘稳稳的放到了吴长修身侧的茶几上。
吴长修无奈的扯下身上的荷包,叹气道:“九姐姐都这般说了,我这荷包断然是保不住了,就全与了你一人吧。”说罢扯下来就塞到十五手里。
十五也不客气,接过来掂了一掂,像是故意气兰朵、兰心和翠儿信的,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难道府里的下人都说十四爷大方,这一个荷包至少也能有十来两的银子,这赏钱,啧啧,明天过年,还得给姑娘磕头。”说完转身就出了屋子。
吴情苦笑连连的看着十五的背影,还有才反应过来的三个丫头笑话她的眼,摇了摇头,道:“这丫头,怎么连我都算计上了。”
翠儿得意道:“谁让姑娘只帮着十五,不帮着咱们。”
兰朵和兰心也是这个意思,一脸嬉笑的跟着点头。
吴情哼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今儿院子里没什么活计,十五没准要拿着银子去街上玩,你们要是想跟着去,可得抓紧喽,她得了这么大的赏钱,怎么着也得给你们一人买件好东西才成。”
吴长修更是加了一把柴道:“我那荷包是今天早上丫头新给装的,里面还有十两的银票子呢,原是想着跟同窗出去用的,这会儿都被十五拐走了。”
翠儿自是知道九姑娘这是有话与十四爷说,也知道十四爷不想丫头们在跟前,想着院里的活也做的差不多了,今儿到是没什么事了,放几个丫头出去,有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也就回来了,索性配合着跺着脚道:“这么好的事,十四爷怎么也不早说,兰心、兰朵,走,咱们可不能让十五一人占了这么大的彩头,像姑娘说的,好歹一人给咱们买一件衬手的,走,咱们跟着去瞧瞧。”
兰心和兰朵一听也笑着跟着去凑了热闹,一时间屋里到只剩下吴情跟吴长修姐弟两个,院子里还有两个洒扫上的小丫头在收拾着院落。
吴情望着院外飘落的雪花,笑道:“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就下了雪,没想到今年过年又下了雪。”
吴长修也起身往外面望去,飘飘洒洒,一路过来,好几棵树都被雪压弯了腰。风一刮,簌簌落落的,若是不小心吹到脖子里,只觉得透着心的凉。
“祖父前段时候还说今年京里的雪要比往年下的大,只怕北边的雪势会更大呢,至此看来,这个冬天想来都能安稳渡过呢!”吴长修回身瞧着吴情说道。
吴情眼里闪过笑意,道:“十四弟一大早上的特意寻来可是有话要说?”
吴长修点了点头,他本就是想跟吴情讨个主意的,凑上前去,小声说道:“九姐姐,从小到大,我就觉得你最懂我,对我也最好。”
吴情失笑的摇了摇头,道:“太太、五哥哥还有九哥哥对你也好,就是别的哥哥对你也不错啊!”
吴长修想了想,摇头解释道:“五哥和九哥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们嫡亲的弟弟,我能感觉的出来,可是他们却不大认同我的有些作法,太太对我好,是因为那些年就我在太太跟前,可是自打墨哥进了府,太太放在墨哥身上的精力比放在我身上的还要多,而且我的想法太太也从来不支持。”
说到这,微顿了一下,看着吴情道:“九姐姐,从小到大,每当我心情不好,或是想做什么事的时候,就会想到九姐姐,咱们从小一处嬉戏,玩闹,出鬼主意,作弄人,后来九姐姐离了府,可是总会记挂着我喜欢的东西,再后来九姐姐回了府,虽然咱们大了,分了前后院,可是我心理还喜欢有事情找九姐姐,总觉得九姐姐能知道我心里的想法,能明了我的意图。”
说了这么多,吴情忽然就眯着眼睛盯着吴长修,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真的要去?”
吴长修也没奇怪九姐姐怎么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或许说从小到大,九姐姐都能猜中他的心思一般,就算是九姐姐不赞同的,也不会扼杀,而是让他自己选择,九姐姐常说,人生路上,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不容易,一定要好好把握。
认真的点了点头,吴长修肯定道:“九姐姐,过了这个年我就十三岁了,九姐姐就十五岁了,过了八月份,九姐姐就要嫁人了,虽然这门亲事,人人都说好,可是我知道,这不是九姐姐喜欢的,小的时候,我就想过,将来,我要成为九姐姐的靠山,让九姐姐也能随意选择自己喜欢的路去走,可是如今我失信了,我没有能力成为九姐姐的靠山。”
吴情眼睛突然就有些湿,这个孩子,说实话,她投注在他身上的心思多少是带着心机的,一步一步,让自己的影子直接影响了这个孩子,然后为自己在吴家过的更好而提供一个有利的依托,她的确想躲着什么,可不得不承认,吴长修为她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即便是因为初次回来的那一场家宴让她出了风头,从而成为某些人算计的对象,可是这一切的起源又是源于这个孩子想对她的保护,让她能够在这个府里生活的更好。
听着他认真却带着懊恼的语气,吴情摇了摇头,坐正了自己的身子,嘴角划过歉意又带着欣慰的笑,道:“十四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九姐姐从来就不是软弱可欺的人,与其指望别人,不若让自己强大,所以,你没必要去为九姐姐赴险,皇上才封了定北将军,北国那边动向明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起仗来,你想入兵营去锻炼也没错,只是我瞧着往南边比北边要好的多,再不济就是西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一些。”
吴长修一直就在学业上没什么兴趣,却是对武艺异常有天份,回府这一年多的功夫,基本上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到了习武上,小冯氏才忙完了吴长勇的亲事又要给吴长勋议亲,再有个墨哥有身前,自然对他就疏忽了些,吴长修的这些想法也没敢跟老国公说,只是自己偷偷的在兵部报了名,得了号牌,开了春就要进营,跟着第一批开往营州的将士一块离京,过了营州就是北国,北国动向频繁,朝廷已陆续往过调兵了。
吴长修摇了摇头,道:“九姐姐,我都想好了,你就放心吧,再说我是新兵,大伯父说也不一定能得个靠前的差事,没准就留在后方了呢。”
吴情一愣,纳闷的看着吴长修问道:“大老爷也知道?”她还以为她是第一个知道的呢。
吴长修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我是偷着去报的名,大伯父好像是去办什么差,找什么人,就碰到一块了,本来我想瞒着的,可是大伯父一诈,我就说漏嘴了。”
说到这,有些高兴的看着吴情道:“九姐姐,我看到定北将军了,他正骑马往军营里进呢,看到大伯父,还跟大伯父说话了呢,听说这批招募的兵就是给他做先锋的。”
吴情能感受的到吴长修提起定北将军时语气里充满的羡慕,还有向往,心理暗笑,难不成每个男孩子心理都有英雄情节,不然赫连轩那么冷的人,只怕一般的人就算是想近身,都要打寒颤的,这小子到是难得羡慕的紧。
摇了摇头,这些她到是不关心,拉过吴长修小声问道:“大老爷知道你报了名是怎么说的?”
吴长修说到这个就有些得意,道:“我原以为大伯不会同意呢,可是没想到大伯到是赞成的,而且还鼓励我一定要做出成绩来呢。”
不对啊,吴情心理暗自纳罕,吴家向来是文臣,子孙大多出仕入朝,而且吴家对武艺也不重视,要不是吴长修自己在这方面有所钻营,只怕国公爷也不一定能往家里请武师傅。
只是大老爷知道了,国公爷不会不知道啊。
吴情瞧着吴长修的神色又问道:“祖父可是知道?”
吴长修脸上的笑容一顿,摇了摇头,有些害怕的道:“祖父不知道,我也不敢跟祖父说,这事除了大伯父,就九姐姐一人知道,我想着到时候我留一封信,等我走了以后,院子里的丫头自然会发现,到时候太太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住,祖父也就知道了。”
吴情觑着吴长修问道:“你这法子是谁给你想的?”虽然这法子也不难想,只是这般偷机取巧的法子,到与吴长修打小的性格极其背道而驰,吴长修向来都是敢做敢当,即便害怕,也不会躲避的性子,虽然算不得耿直,可也能算得上磊落了。
吴长修嬉笑道:“大伯父教我的。”
这事情里里外外都透着蹊跷,依吴老国公的精明,这样的事不可能不知道,再说吴大老爷也不可能不告诉吴老国公,而且凭她几次的观察,似乎老国公对吴长修也是挺爱护的,可以说对于三房的子嗣,国公爷的重视程度远远的超过三老爷。
吴情隐隐的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只是这源头在哪,她还真是摸不清。
镇国将军府,赫连老将军的书房。
瞧着书桌前站的一身笔直的赫连轩,赫连老将军把手里新得到的情报递了过去道:“营州新送回来的情报,今年雪大,北国的牲畜不少都被冻死、饿死,潢水和土河流域冰面上涌,水势极凶,依照咱们以往的推测,就算是北国的骑冰想过这一片水域也要损兵折将,而且北国原就比京里还要冷,等到雪化至少也要五月分,可过了五月恰恰又进入了汛期,雨水增多,原本刚化的雪水再加上新入的雨水,这段的河流想要平缓下来至少也要进入**月份,而九月底才是咱们庄稼丰收的时候,这九个来月的时间,想来北国不会有大动作,小打小闹也不必你亲自前去,如今大长公主又是坐阵在那,皇上也不会允你提前进驻的折子,所以只怕你起程的日子就要推迟到成亲以后了。”
赫连轩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话他就要等到**月份才能动身,到时候吴家的姑娘也就嫁进来了。
半晌的功夫,冷声道:“能不能让大长公主那?”
这个不行,赫连老将军想都不想摆了摆手道:“大长公主的责任就是护卫朝廷安全,不然这冰天雪地的,她一个女人家何苦去营州,皇上虽然有皇上的打算,可是再如何那都是皇室自己的事,大长公主虽为女流,却有一颗重责之心,先皇给予大长公主的使命是断不会更改的。”
赫连轩转身往外走去,道:“既如此,不过是在后院多了件摆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轩儿。”在赫连轩要迈出书房的时候,赫连老将军叫住了他。
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膝下连个嫡子都没有,你娘的事,你就放开一些吧,再说既是知道别人有打算,你又何苦给别人如意的机会?”
财帛动人心,有些事,赫连老将军心知肚明,可苦于行事之人做的隐蔽,这些年,也只能这般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如今只盼着自己护着长大的长孙能够生下嫡子,后继有人,也算是他对得起早死的儿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