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婢妾只想知道为什么你能容得下别的姨娘,为什么就容不下我?”席姨娘手里端着一碗燕窝,静静的望着当家主母小冯氏。
小冯氏见屋里只有席姨娘与自己二人,也不掩饰内心的狰狞,嫉妒,那双看着席姨娘的眼睛如同望着一个死人般,冷声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吗?好,看在你即将要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本来老爷纳几房姨娘都不要紧,男人吗,哪有不喜新厌旧的,姨娘就跟那些猫啊,狗啊的一样,喜欢就拿来哄哄,不喜欢就换新的。
你若是安安分分的谨守你的本分,我也不会跟你一般见识,可你偏偏夺了老爷的宠爱,老爷在云阳上任五年,你算算这五年老爷有多少时间是在你房里的,我打发了两个姨娘来伺候,老爷愣是跟没瞧见似的,平日交际倒把你当正房夫人似的抬出去。”
说到这里,小冯氏想着自己初来云阳的那几个月,简直成了云阳官太太的笑话,那时候自己每当出云交际的时候,那些太太明着对自己笑脸相迎,背地里都议论着自己在府里形同虚设,连个姨娘都比自己有体面,那个时候小冯氏曾气得跟吴老爷大闹过,甚至恼得几天都不敢出门,可是吴老爷怎么说的,小冯氏清清楚楚的记得,吴老爷当时义正言辞的说道:“你非要留在京里享福,老爷在这地方总得有出云撑场面的夫人吧,席姨娘就算是出去也是老爷应允了的,而且席姨娘也是读书习字的,外面那些夫人还羡慕的紧呢,再说这后宅,你不过来,总得有人给老爷打理吧,总不能你不过来,反倒让老爷既管着前面,又理着后宅的道理吧。”
小冯氏那个时候张口就想辩驳,自己没过来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京城府里总要留一个尽孝的,不然大房和二房都那么有出息,三房吴老爷瞧着就不是一个有大出息的,她若不留在京城,在老夫人面前多晃悠几圈,到时候等三房回去了,哪里还有人记得吴家三老爷。只是那时的吴老爷哪能听进她的话去。
都是因为席姨娘,不然老爷就算再不给她脸面,可是面上的事情也不会让别人笑话了去,所以此刻面对席姨娘一脸委屈的模样,小冯氏更是狠了狠心,接着道:“老爷给你脸面,可你偏偏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若不是老太太不放心老爷太过胡闹,也不会把我打发过来,可没成想我提前送了消息过来,老爷竟然都没安排人去接船,待我寻到县衙的时候,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吗,说是二夫人正在生产,县老爷抛下公务就去守着了。”
席姨娘忙解释道:“我当时明明还嘱咐了身边的丫头不许给老爷传话的,就怕影响老爷公务的。”
小冯氏轻蔑的笑道:“你嘱咐,这府里的奴才哪一个不会看人眼色行事,你若平安无事便罢,你若万一有事,谁来承担这个责任,这帮奴才最是奸滑,自然不敢承担这个罪责,当然要去秉告老爷。”
席姨娘苦笑道:“即便这样,也不至于让太太恨我入骨啊,更何况九姑娘从打一出生就抱到了太太跟前养着。我这个做生母的竟然看一眼都是奢望。”
小冯氏讥笑道:“知道骨肉分离的痛了,那你可曾想过你生生的拆散我们夫妻情分,害得我们夫妻离心,每天看着你和老爷如同恩爱夫妻们在我面前晃的时候,我又是何感受。”
席姨娘叹息道:“太太,婢妾从不求名份,只因仰慕老爷才甘愿为妾,从未想过要撼动太太的地位。”
小冯氏却想起今早老爷上衙前说的那番话,吴老爷临走之前道:“听说席妹这胎是男娃孩,若是成真,生下来就养在席妹跟前吧,九丫头既然在你跟前进孝,就让这孩子在席妹跟前吧,还有就是我已经给京里的母亲去信了,若是席妹这胎生了男孩,就抬了平妻。”
小冯氏目瞪口呆的看着通知完自己就迈着四方步往出走的吴老爷,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把自己屋子里砸了个稀巴烂犹不解气。可吴老爷在院子里听了半晌,竟也没进来劝劝。还是小冯氏的陪房吴妈妈和房妈妈进来看小冯氏气的不轻上前劝解道:“太太,老爷说什么你就答应就是,何苦这般去闹,那起狐猸子最会搬弄事非,咱们老爷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最是吃软不吃硬,你若顺着他些,没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再说,席姨娘那肚子才得的喜信,还没准生个什么出来,就算到时候生产了,咱们要是想动手,也不是没有法子,何苦跟老爷闹得这般僵。”
小冯氏见到自己跟前的人,也不藏着自己的情绪,一双眼睛发着恶毒的光芒,气恨道:“老爷眼里何曾有我的位置,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大面上的体面还是能给我的,可自打上了这外任,到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也不知在哪淘弄个这么千娇百媚的小贱人,原以为不过是个得宠的物件,玩玩也就是了,可这几年你们也看到了,老爷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没了老太太在跟前看着,老爷到越发大胆了,如今竟然想着把那贱人抬成平妻,不过就是一个落弟秀才的姑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分,若是让她成了平妻,以后回了京城,我岂不是成了大家的笑话。”
房妈妈知道小冯氏一向心高气傲,在家的时候又是小女儿,最是得宠,此刻定然意难平,只能劝道:“太太,当初席姨娘生下九姑娘的时候,就抱到了您跟前养着,老爷那时候到也没说什么,这两年瞅着对九姑娘也是疼爱的紧,以老奴看,老爷心里也分得清主次的,再如何也不会动摇您的位置的,再说吴家这样的人家,也干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房妈妈一向是息事宁人的性格,当初冯家陪嫁选了她就是因为她性子好,关键的时候能帮着小冯氏压住火。不过同来的吴妈妈却不是这样的人,同样是主母跟前的管事妈妈,可吴妈妈从来都要跟房妈妈争个高下的,争个在主子跟前的脸面。
吴妈妈撇着嘴道:“太太就是太过仁慈了,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的,本就是个奴婢,总把自己当个太太似的,那个院子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比照着太太屋里的来。这几年外面孝敬的东西哪一次交到太太跟前的时候不都被老爷把好的偷偷挑了出来留给那院子了,太太也就是好性子,能容人,这几年老爷跟前庶出子女一个接着一个,出去谁不夸太太大度,就是府里其他的姨娘哪一个不对太太感恩带德的,就说京里头那二太太,那不也是连生了两个丫头再不开怀,才把那两个庶子过了明路吗,就为这,咱们京里的老太太可真没少夸过太太。”
小冯氏听到这里心到松快不少,只是对于席氏还是存了疙瘩,打发了房妈妈出去,望着吴妈妈道:“妈妈以为接下来该如何做?”
吴妈妈是个脑大心空的,只一心想着立功,这儿见小冯氏支走了房妈妈,便认为现在自己在太太跟前比房妈妈得宠,便假模假势的望了望四周,见丫头也也都退了出去,离小冯氏半步远低声道:“依老奴看,席姨娘怕是留不得了,就算咱们能算计了这胎,可就冲老爷对席姨娘的宠爱,难保下次席姨娘就不受孕了,等再有了身子,老爷有了防范,怕是再想出手就难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说到后来竟是怕人再听到般贴着小冯氏的耳朵轻声吐出几个字。
小冯氏一听大惊失色,这可是人命啊,小冯氏不敢置信的望着吴妈妈,吴妈妈瞧着小冯氏那似被吓道的样子,安抚道:“这些事,自然不用太太亲自动手,老奴去替太太办了,到时候老爷就算知道了,太太只管推到老奴身上就是。”
小冯氏一时就觉得这吴妈妈最是贴心,为了自己竟然敢做下这人命官司。拉着吴妈妈的手,褪下手腕上的一只虾须镯子,道:“平日倒是我亏了妈妈了,如今看来妈妈倒是最与我贴心。这事妈妈只管放手去做,若是有什么纰漏自然有我给你担着。”
吴妈妈暗自掂了镯子的份量,足有二两重,喜滋滋的把那镯子套在手上,就道:“太太就擎好吧。”
说干就干,吴妈妈欢喜的去了厨房,亲自炖了一碗血燕窝给席姨娘送去,席姨娘跟前的大丫头槐花笑着迎上前,道:“妈妈怎么得闲过来了,平日想请妈妈过来坐坐都是不得闲的。”
吴妈妈见是槐花,笑着道:“槐花啊,咱们做奴婢的不都得听着太太的吩咐,平日我都在太太跟前伺候,哪里能得闲,这不,太太听说姨娘有身子了,老爷早上还特意交待太太多看着些,这会太太不得闲,就让我炖了这血燕窝给姨娘送来,听说这还是京里的老夫人在太太来之前给太太和老爷准备补身子的,这会太太都挑了出来给姨娘用呢!”
槐花一听忙笑道:“真是劳烦妈妈了,这等杂事妈妈只管吱一声,奴婢去取就是,如今倒累得妈妈多跑一趟。”
吴妈妈忙小心道:“你这丫头,原来在太太院里伺候的时候就瞧着是个稳重的,不然哪里能得了太太重用派到姨娘这里来,这血燕听说是极难得的,还是皇宫里面赏下来的,京里的老夫人惦记着咱们老爷在外任,怕过于劳累,才让太太带了些来,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哪里敢指派你们这些小丫头去。”
槐花一听忙感激道:“这般珍贵,太太可真是有心了,奴婢替姨娘谢谢太太了。”
吴妈妈这才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不是姨娘肚子里怀着府里的少爷吗,太太一向都重视着府里的子嗣,生怕姨娘身子弱,这不让老奴赶紧送过来呢。”
顿了顿吴妈妈又道:“姨娘可是醒着?”
槐花笑着道:“大夫走了以后,就嘱咐姨娘头三个月多卧床,这不姨娘在床上躺着呢,奴婢进去先回话去。”
槐花打了帘子见席姨娘正靠在床头绣东西,忙上前拿了,轻怨道:“我的姨娘,现在可不比往日,你可是双身子的人,老爷临走的时候千般嘱咐万般叮咛的告诉奴婢,一定要照顾好姨娘,这些针线可是万万不能动的。”
席姨娘笑着嗔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般严重,我这不是没事想着给肚子里的孩子绣个肚兜出来吗!”
槐花唬着脸道:“小少爷的肚兜,哪里用得上姨娘去操心,奴婢们早就抽空在做了,再说太太那里也会打发针线上的人给小少爷做的。”说到这槐花才想起来吴妈妈还在外面等着呢,一脸喜色的忙道:“姨娘,太太跟前的吴妈妈过来了,拿了刚刚熬好的血燕窝呢!”
席姨娘一听,心下就犯起了嘀咕,以太太的心性,自己有了身子不说触了太太的霉头,也断没有给自己送血燕窝的道理,就算看在老爷的面上不为难自己都算好的了。
槐花高兴的说完见席姨娘没张口,便疑惑道:“姨娘,吴妈妈都在外面等一会了!”
席姨娘这才恍过神来道:“快请吴妈妈进来吧。”
吴妈妈本来在外面等的就有些不耐,暗骂:这得了脸的小娼妇,真是不把太太放在眼里了,知道太太让我送东西来,还把我在外面晾这么半天,若是再不惩治,岂不要骑到太太头上去,到时候哪里还有自己说话的地。
槐花得了吩咐,笑着打帘请了吴妈妈进来,吴妈妈客气的给席姨娘请了安,道:“姨娘安好,奴婢奉太太之命,炖了血燕窝给姨娘送来。”
席姨娘淡笑道:“劳烦妈妈了。”
吴妈妈笑着回道:“姨娘客气了。姨娘有了身子,要为老爷开枝散叶了,这可是府里的大功臣,老爷临走时特意嘱咐了太太,让每天炖好了补品给姨娘送来,看着姨娘喝下,还得打发人去前头通报一声。可见姨娘这胎是有大福气的。”
席姨娘只是面容淡淡的接过那碗血燕,刚递到嘴边就停了下来,吴妈妈正满脸紧张的望着席姨娘,这会见席姨娘停住了手,忙道:“姨娘快喝吧,这是极品的血燕,还是京里的老太太惦记咱们老爷和太太,才在太太来的时候给了几两,太太一直没舍得用,刚好得了老爷的嘱咐,如今都拿来给姨娘炖了吃,保佑姨娘能为老爷添个大胖小子呢!”
席姨娘望着吴妈妈虽然笑着说话,可那紧张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席姨娘不禁在心中一叹,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席姨娘放下手里的碗,轻声道:“我现在身子不便,老爷也不让我去给太太请安,可我是真的有些想太太了,趁着老爷去前头上衙了,不若妈妈扶了我去给太太见个礼吧。”
吴妈妈暗道:吃个补品还这种多说道。不过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这样说,佯笑道:“姨娘现在身子矜贵,老爷又发了话,哪还敢让姨娘走这一趟。”
席姨娘叹了口气道:“哎,也不知道太太这会得不得空,不若请了太太来我这院子里坐坐,从打太太打京里来,到是一次都没来过婢妾的院子呢!”
吴妈妈见席姨娘这般坚持,便笑道:“姨娘可是有什么话要与太太说,不若告诉老奴,一会老奴收了碗,还得给太太复命呢。”
席姨娘拿起手中的碗转了个圈,道:“你去请太太吧,就说婢妾感谢她赏下的这碗燕窝,想当着太太的面喝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