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兰歆出拳的那一刹开始,李秀天心中的激动和愉悦便像汹涌的潮水一般,从心底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眼前这个蛮狠跋扈的郡主出手殴打北疆的使节...这事儿若是闹到了皇宫里,不单单是兰歆会受罚,甚至会连累整个睿王府都有可能成为牺牲品!
太好了,她在自寻死路!
李秀天饶是这么想着,却是激动得整个身体都有乐些不可遏制般地颤抖了起来:他甚至想要仰天大笑,嘲笑兰歆的刚愎自用,嘲笑她的愚蠢,嘲笑她的狂妄自大!
兰歆将李秀天那双眼里的所有情绪尽收眼底,鼻息间却是冷哼一声,红唇轻启,迎着对方的视线,冷冰的口气若冬日的寒霜。
"不要以为我在自掘坟墓,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告诉某些人,我兰歆,你们得罪不起。"
李秀天毕竟晚上已经受够了对方的刺激,本来以为对方只会闹,却没想到,她竟是带着五百的黑骑过来逼他交人;本来以为自己有北疆小王爷这张护身符在手,却没想到,她非但不给人家一份面子,甚至一拳一掌把对方揍趴;本来以为她只是单枪匹马,却没想到,身后不单跟了苏慕白,亦同样跟了慕容毅秋...四大王爷的势力,她占了半数!
不过想到这里,李秀天却是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最关键的那个人不在云京城...那么无论如何,他也无需害怕!
百里容,我看你这个清郡王护得了这个丫头几次!
现在说句抬举自己的话:撇开二皇子势单力薄的五个人,兰歆那边有两队人马,而自己这边,又何尝不是两拨人马呢?
"如果不肯放人,就麻烦你给本郡主滚到一边去。"
兰歆抬手拍了拍李秀天的胸口,却是将对方条件反射般拍了退后一步!
"郡主你想干什么?"他咬了咬牙,迎着兰歆那层冰霜压人的气势,冷哼一声,质问道。
"想来平阳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我兰歆,只能自己去把姗姗带出地牢了。"兰歆垂眸,竟是径直便往知府衙门内廷走去!
"你好大的胆子!"
"吱..."箭在弦上,弓柄拉死的声音这次开始清晰地传入了兰歆的耳。
一刹那间,李秀天睁着眼睛,看着兰歆那向前迈出的一步子,竟是有种叫做狂喜的感受涌变了他的全身...
"射死她!射死她!"
心底那个怨毒的声音开始疯狂地叫嚣着。
雪白的长靴轻晃,兰歆走入知府衙门口,迈出了她的第一步。
"嗖嗖嗖!"
三支箭羽带着强劲的气势,划破庭院内的寂静,冰冷地刺向那稳然前行的人!
"兰歆!你小心!"
"兰歆!"
苏慕白眼睁睁地看着那流云箭矢破空而来...他离她这么远,他救不了她!
那种席卷上心头的无力感疯狂打击着他的全身...他是个无能的二皇子,从来都不回去争取任何东西,所有到头来,竟是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了,护不周全!
而慕容毅秋亦看清了那三支流矢,正精准无误地瞄准了那个人,握着马缰的手猛地一抖,他竟是感觉脑中一阵晕眩,险些下一秒便要从马上摔下来那般。
自己这次是来帮兰歆干架的...兰歆若是...若是...
他没敢往下想,脑中却是下意思地拉紧缰绳,猛地一挥马鞭,驱马上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三支成"品"字形状的流失夹着习武者最强劲的臂力,划破夜的气流,逆着夜风,射向兰歆...那箭尾的白色羽毛亦在这高速的行运速度中轻轻抖动。
在黑夜中闪着嗜血的黑色箭尖朝着兰歆刺去。
最后十米...
最后五米...
最后三米...
空气在一刹那间定格...小小的一团乌云遮蔽住了天上半个圆圆的皓月,那落在知府衙门内堂飞檐上的夜鸟振翅欲飞,而在场所有的人,都屏息一瞬,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皱眉,闭眼,下意识地去拒绝着接下来的一幕。
所以,几乎没有人看清那划过他们身周的三片柳叶。
只见兰歆身后晃晃悠悠地旋过三片细细长长,却又绵软地朴实无华的三片柳叶,像是被风徐徐地从夏芳阁门前的柳树上吹落,卷过数条长街,被刮到知府衙门院里一样,三片带着温度的叶子无声地贴过兰歆的耳际,扫落几缕黑发...
一往无前的兰歆无惧地看着那破空而来的箭矢,深呼一口气,那张精致的面庞上,却勾起了一抹强大亦自得的谑笑。
下一秒,她清楚地听到了清脆的玄铁小片落地的声音。
三支流失被三片柳叶拦腰斩断!
除了兰歆以外,所有人在吃惊...这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三枚柳叶片,这迅雷不及掩耳的斩杀速度!
李秀天瞪着那双不大的眼睛,用力眨了眨,在看见那断在地上的六柄小细木棍和那深深插入青石板小路的绿色柳叶!
还有那,月白的背影在熊熊的火把照耀之下,依旧长身玉立在院中!
烈马嘶鸣声破空而来,慕容毅秋一把勒住座下御马的缰绳,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兰歆岿然不动的身影...依旧在烈火的映照下,英姿勃发。
"李秀天,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脑子?"兰歆微微扭过半个侧脸,那张姣好如白瓷的脸蛋上,长长的睫毛像一把蒲扇般打开,小巧的鼻子在月光之下,映出一方小小的阴影。
李秀天听着这极是无所谓的淡然语调,竟是感觉,有一种无形的黑暗,猛地一下,笼上了他的心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