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夏日山岭里飘着丝微微细雨。
现在已经快要靠近北疆和云京两国的国界,道路已经越来越崎岖难行,马车也是颠覆得厉害。
绵连数里的突袭部队也在追赶了三个时辰之后微微缓行了些速度。
正当兰歆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间,百里容不解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让陛下去捉拿他岂不是更好,你又何必使出那种打草惊蛇之计,特地给对方逃跑的时间和机会?"
姗姗亦半依在车内,看了看百里容,又看着兰歆笑道,"看一个人不顺眼,你又何必欺负人家弟弟?"
"我哪里是欺负了?这明明就是保护好不好!"兰歆仰着脖子抗议道。
可是心里却打着小小的算盘...万一到时候追得李秀天饮恨自杀,好歹百里溪在对方边上,还能救他一命...
"也亏得你想出来让百里溪去苦肉计告之清郡王还活着,将李秀天他提早大半个月吓出城,还特地留了对方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真不知道今晚在你眼里,你是准备打仗呢,还是准备打猎的?"苏慕白挑开另一侧的车帘,看着身后疾行的部队。
兰歆扁了扁嘴,白了对方一眼,继续探着脑袋,打量着四下的地形,眉头微皱:"虽然听起来有些无聊,但是本郡主既然打算亲自动手,自然是要将李秀天欠我的,逐一给讨回来了...若是让陛下来帮我讨这笔账,总怕是会不如我心意的。"
"难道你就不怕把人给跟丢了不成?"慕容毅秋这话明显就没有过脑袋,可处在这四男一女的马车里,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有了几分尴尬,喉头痒痒的,不说几句话就不舒服。
"有小溪跟着,这人是决然也跑不了的。"百里容坐在车内,半闭着眼睛,脑袋向后仰着,听着疾行的部队,低声喝道:"来人!"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秀天若是再这张大网里跑掉了,那么出了云京的国界,有了北疆王爷的接应,到时候,自己这边也就再也奈何不得他了。
"在。"
"派出柳有,前方探查!"
"遵命!"
"还有,周边也不可放过了!前方地形如何,一应回报!"兰歆看着从善如流地进入马车的侍从,吩咐道。
"是!"
"的的的!"马蹄声远去后,百里容闭上了双眼,而车内的其他人亦选择了沉默不言。
兰歆这次"老鹰捉兔子"的捕猎行为,居然只带了王府仅有的五百骑兵,纵是车内的气氛再活络,可是他们的心里终究还是压了一块极其巨大的石头...兵形险招,以五百骑兵来对付一千骑兵,况且兰歆还没有在入夜的初期就选择将骑兵快速作战的优势充分发挥出来,说不上完全放心,但是若有没有信心,这也不可能,跟兰歆处在一块儿,那阵强大而从容的气场,总是令他们不得不承认,兰歆的一举一动,都是带给他们的一颗颗持续不断的定心丸。
忽地,"咯吱!"一声,马车缓了缓,兰歆挑开车帘,看着策马靠近的高叔叔,笑着问道,"李秀天的部队,是不是停下来了?"
高叔叔一愣,点了点头,他对于兰歆的一举一动,同样保留了十二分的疑惑。
要捉猎物就抓么,用得着这样悠悠闲闲地追踪么?
"兰歆,对方怎么...怎么停下来?"慕容毅秋一脸诧异,李秀天不是逃跑么,怎么还停下来?
兰歆沉默片刻,并没有起理会慕容毅秋的疑惑,却是望着高叔叔说道:"即是如此,那么,想必我们将士们追了这么久,也累了吧?"
"让他们歇一歇,怎么样?"兰歆在慕容毅秋更为诧异的目光中,笑望着百里容,似是在征询对方的意见,却也早早地将下指令的手给挥了出去。
高叔叔得令,纵然心有疑惑,却依旧遵着兴兵打仗的第一要旨,那就是服从。
对于兰歆,纵然没有亲眼见过她殿前剑舞,洒然脱俗的诗仙摸样,但是坊间传闻却早就将兰歆传的极为神乎,他皱了皱眉头,郡主不可小觑,今晚的这些举动定然都是胸有成竹,有意而为之。
高叔叔的喝叫声一起,几片旗帜便在空中划过,接着行进的速度一缓,再接着,人群中暴发出一阵小小地疑虑声。
马车越行越缓,慢慢地停了下来。
忽地,一阵脚步声传来。
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禀郡主,四野并无异常!"
"嗯!知道了!"兰歆点了点头,盯着一种车内几双吃惊的眼,悠悠然下令道。
"兰歆...你这样行军,连我...都...都有些..."苏慕白不知如何开口,但是乘胜追击乃是兵家常理,兰歆今夜的行动有哪一点像行军打仗了?
说追踪又不算,慢悠悠地,反倒是在引着对方回头似地。
"晚上要是活捉了李秀天,不知道那只小孔雀能不能被本郡主换出天牢里?"
兰歆微闭着那双墨眸,嘴角含笑把玩着手里的那块墨玉,对于苏慕白的话仿若充耳不闻,却是忽地睁开眼。
"怎么了?"君姗姗一惊,虽然面上装得从容,但是对兰歆今夜行险夜袭,此时此刻却悠然驻兵的行为,终究心生一丝忐忑。
慕容毅秋一把按上君姗姗的手,他皱紧眉头,警惕地低声问道:"什么声音?"
"得得!"的马蹄声即便是溅着尘泥也能够踏出整齐的声响,隔着百米的距离破空而来。
兰歆唇角略微弯了弯,看着今夜这场伏击的第二个知情人士...百里容,在众人的疑虑里笑了笑,"李秀天果然舍不得放下我这颗眼中钉在云京城里逍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