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碧青岩冷冷说道:"之所以说前两句是好的,不是因为后两句不佳,而是因为...这后两句,不是兰郡主所写的!"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哗然,然后马上变成死一般的寂静,没有谁开口说话。
若非碧烟寒之前的提醒,兰歆倒还真以为,碧青岩会是个穿越的家伙!
兰歆假意愕然,面容倒也平静,只是酒醉后的身子斜斜待在几上,满脸微笑地看着碧青岩。
碧烟寒的提示虽然于问题的解决没有什么大的意义,但是至少让兰歆在这事发当场,临危不惧。
兰歆明白,自己下山之后,唯一可以拿得出手,便是这所谓"才子"的名声...这个名号极是好用,有这样一个光环罩在头顶,自己十年前在云京城里横行霸道的斑斑劣迹都可以被掩盖不少。
但若她文字上的名声被尽数毁去的话,只怕自己日后在云京城里再无立足之地了,那所有的崇拜和敬仰都会变成鄙夷和轻视,甚至,还有唾弃。
一道奚落的目光轻悠悠地飘到了兰歆的脸上,看着一脸小人得志模样的李秀天,兰歆那泛着微红的小脸上,细眉一挑,迷离的眼神霎时便遮住了她那一闪而逝的寒光。
许久之后。
陛下的眉头皱了起来,要知道抄袭一说,可是极严重的指责,如果碧青岩没有什么凭仗,断不敢在这煌煌大殿之内如此说三道四。
可是如若抄袭一事成真,那兰歆未免也...
想到这里,他竟是感觉头疼起来。
"空口无凭。"
一直坐在陛下身边的皇后微笑地说道:"碧先生也算云京城里一代诗词大家,天下百姓无不敬仰先生学问,只是这事涉抄袭,或许先生是受了他人蒙敝。"
她看了一眼座下的李秀天,并不如何忌惮表露自己所说他人是谁...毕竟兰歆和李秀天的恩怨,在三天前,已经大白于整个天下。
碧青岩抬起头来,满是智慧神彩的双眼里,飘出一丝复杂的情绪:"特别是这诗后两句,乃是我们碧家祖父碧正恰逢亡妻逝世一年所做,因为是祖父的遗作,故而老夫一直珍藏于心头数十年,却不知兰郡主是何处机缘巧合得了这辞句。本来埋尘之珠能够重见天日,老夫亦觉不错。只是兰郡主借此邀名,倒为老夫不取,士子看重修心修德,文章辞句本属末道。老夫珍才,本不愿轻率点破此事,不料兰郡主竟是不知悔改,反而更胜。"
兰歆看着李秀天那张一本正经的脸,险些失笑,心想无耻啊无耻,但旁人却笑不出来,殿前的气氛早已变得十分压抑。
如果此事是真的,不要说兰歆日后再无脸面在云京城内再无脸面只得躲回深山里,而且今番北疆使者亦在场,就连整个云京朝廷的颜面都会丢个精光。
碧家虽是没落,但这才学的名声却依旧能够响彻云京和北疆两大国土,之所以一开始碧烟寒的名声会那么响亮,一来时因为对方的实力不弱,二则也是因为他姓碧,出生于那么闻名于世的书香大族。
碧青岩的学问涵养极高,连着那品行道德文章也做得极好,面对他,众人竟是根本生不起一丝怀疑之心。
更何况碧青岩说是自己祖父所作,试问,又有谁会如此不敬地拿着自己祖宗的名号在撒谎?
所以,碧烟寒先前之所以如此害怕兰歆出丑,亦是因为这个道理...众官在心里深处已经认定兰歆这诗是抄的,望向他的眼神便有些古怪和厌恶,但是总不能由着这种事情变成事实,毕竟事涉云京整个国家的颜面问题。
而司徒蓝看着对面依旧一脸轻松释然的未婚妻,唇角边却是勾起一丝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所以还未等皇帝陛下表态,户部主管李穆言便早已得了某人的意思,主动站出来替兰歆说话:"碧先生,兰郡主素有诗才,便说先前宴时题得这首诗,亦是精采至极,若说她来抄袭,实在很难令人相信,而且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
这时碧青岩也已经坐了下来,又咳了两声,温和说道:"李大人,莫非你是怀疑老夫是在盗用先祖之名?"
"这..."李穆言低叹一口气,确也实在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对方的破绽在哪里。
连着云京的陛下也被是否抄袭一事给弄得有些恼了,北疆使团在场,这事情若是不弄个解决措施出来,只怕还真会叫他人笑掉了大牙。
所以陛下冷冷说道:"抄袭一事事关重大,碧先生若要指人以罪,便需有些证据才是。"
众臣都听得出来陛下怒了,万一碧青岩真的指实了兰歆抄袭,只怕兰歆很难再有出头之日,而凭着对方和平阳王之间的恩怨,只怕是会被对方打击到死吧?
碧青岩微微一笑,将放在案几前的古旧的手札拿起,说道:"这便是先祖手书,若有行家来看,自然知道这手札的年代。"
他望着兰歆,同情说道:"兰郡主本有诗才,奈何画虎之意太浓,却不知诗乃心声,这首诗后两句如何如何,以兰郡主之经历,又如何写的出来?"
殿内此时只闻得碧青岩略显苍老,而又无比稳定的解诗之声:"且不说身为女子,何以明白男子心境,为那'伊人';憔悴?可这却是先祖临终呕血的刻骨思念,兰郡主年岁尚小,又何以明白这情人之间相濡以沫三十年,生离死别之际这郁郁心头的苦楚?"
碧青岩进说,众人愈发觉得这样一首诗,断断然不可能是位郡主写出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