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携谭芷、何雯蓝、刻儿一起过来。
何雯蓝问:"到底写了些什么?我看看。"她先接过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不是孟效的游什么吗?小时候还记着名字,现在想不起来了。"
胡云山苦笑着道:"你比慧姗强一点,知道出处。"
刻儿道:"四姑姑,这是孟效的《游子吟》,韩先生说,这首诗,诗人有自注:'迎母溧上作';,是诗人居官溧阳时的作品。苏轼论及孟效的诗有'诗从肺腑出,出辄愁肺腑';,此诗亲切而真诚地吟颂了既普通又伟大的人性美——母爱。韩先生还说,任何锦缎华裘,高官厚禄都不能替代这种人性美。这是人间的至尊至爱。"
何雯蓝笑着道:"好一个诗从肺腑出,刻儿从玉露姐那儿当真学了不少东西,看来我们也该拜师了。"
何夫人道:"胡大哥,这首诗由刻儿解释到这儿,也不用我说什么了。"胡泰裕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谭芷悄悄问雯蓝:"玉露姐都要上轿了,还妈长妈短的,难道她是舍不得她妈,临时变卦了不肯嫁过来?"
雯蓝道:"一会儿听妈怎么说?"
何夫人笑着对胡泰裕道:"昨儿我跟姗儿几个还商量着此事,不想今儿露儿倒先提出来,也好,有她说话,自比我们说一百句还管用。一会儿我去韩姐姐那儿坐坐,看看她是什么意思?"
胡泰裕叹了一口气道:"有劳弟妹了,不过说话要婉转些,别太难为她,她顾虑多。"
何夫人点点头,带着慧姗等人回了自己屋,刚坐定对雯蓝道:"去悄悄地把佳红叫来,让她把玉露给她妈的贴子也带过来。"
佳红掀起帘子的瞬间,何夫人竟怔住了,佳红今天穿了一件水红色的短袄,就好似以往很多时候,祝儿从外面进来一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想起下落不明的祝儿,不知不觉何夫人的眼睛潮湿了。
谭芷笑道:"还不进来拜见婆婆,何二哥的丈母娘可是拜过了。"窘得佳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门口磨蹭了好一会儿,何夫人醒过神,笑着道:"她是逗你呢,快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佳红走进来,向何夫人行了屈膝礼,何夫人拉起她坐到自己身边问道:"回来这几日,我一直没腾出功夫问你,你妈可知晓当年与你伯父间的误会?"
佳红看了一眼慧姗,欲言又止。
慧姗笑道:"姐姐什么话在我面前不能直说的?"
佳红道:"回来当晚我就将外祖父当年欺瞒阻婚之事和盘说出,可是妈却说,事已久矣,谁之过错,又能如何?又说若没外祖父之阻婚,又怎会成就表妹今日之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年旧事,她不愿再提,免得令表妹蒙羞。"
雯蓝道:"伯母顾虑也太多了,我们重提旧事,并没有责怪令外祖父之意,过去之事已往矣,谁是谁非谁又能说得清,只愿伯母不浪费了今时之光,与伯父有情人终成眷属,塞翁寻回失马,岂不是福上加福。"
何夫人听雯蓝满嘴文绉绉的,忍不住笑起来:"我这四丫头从没说过这样有深度的话,细一听,倒说得十分有理。"何夫人转头问佳红:"玉露给你妈的便条可带来没有?"
佳红道:"被我妈收起来了,我记着好像是陈子昂的感遇。"何夫人点了点头,她对柳枝道:"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柳枝笑道:"都在案子上给夫人备好了,知道夫人以往出门在外都要临摹一两章经文,才能入睡。"
何夫人笑道:"原是因在外面择床,不临摹经书睡不着觉,在这儿总是躺下就睡着,就把临蓦经文的事儿给忘了。"她走到案前,让雯蓝帮她研墨,提笔给韩晴写了一封信,封好了,递给佳红道:"把这个给你妈。"
佳红拿着信告辞出来,回到屋,韩晴正胳膊倚在窗台上眼睛向外看着,太阳直直照到她身上,白皙的脸上已现出浅淡皱纹,满面忧愁,看到佳红进来,她转过头来问:"夫人着急忙慌地打发人找你做什么?"
佳红道:"倒没说什么,只是问问她在上海跟我说的那些话,可曾跟妈说了没有。我说有,又说了妈不想旧事重提,伯母就没说什么,给妈写了封信让我带过来,不知写了什么,还封了口。"说着递给韩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