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何笑伦出了祝儿的屋子,一根翠藤刮了他袖子一下,他一把扯下来,连着一排木头架子东摇西晃,素琴手里捧着个包袱,迎面看到他,忙着请安,何笑伦脚步不停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嘭地关上大门,吓了她一跳。
走回屋见连胜站在窗边叹气,她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连胜向上房努了努嘴:"又吵起来了。"
素琴走到床边坐下来,打开包袱,一边清点衣服,一边笑道:"也不是吵一次两次了,明儿个老爷打发人送两件东西也就过去了。"
连胜叹了一口气:"这次比以往吵得都厉害,怕没那么简单。老爷每次来,我心里都战战兢兢的,说不上三句两句,准能吵起来,弄得不欢而散。"
素琴把叠好的衣服放好,见荷香猫腰在抽屉里找什么,走过来蹲下身问道:"你主子哪去了?这会儿不陪她,找什么呢?主子还没失宠,你就学会看人下菜碟了。"
连胜又叹了一口气,素琴见荷香没理她,眼中大颗地滴下几滴眼泪,怔了一下,忙收起玩笑之心,一撇眼,见荷香右手的食指一片青紫,哎呀叫了一声,一把抓起来问道:"这么不小心。"忙叫连胜帮着找药,荷香甩开她的手,坐回床上,低头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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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姨太坐在炕沿边摆弄手腕上那块表,一会儿解开,一会儿扣上,丫环兰秋脸色不善地走进来,四姨太看了她一眼问道:"五小姐睡了?"
兰秋道:"睡了。"兰秋坐到炕边的椅子上,拿起扇子猛扇了两下,四姨太看了她一眼:"去哪儿了,何至于这么热?"
兰秋放下扇子,气冲冲地说道:"都一样的人,怎么就狗眼看人低,刚刚我和素琴一起去洗衣房取衣服,六姨太今早上刚送去的,就洗完了,也熨平了。偏我们的前两天送去的,却堆在一边。我刚说了两句,洗衣房的周妈就生气了,说只有两三个人,主子们也多,现在又多了几房亲戚。每一房都养着两三个丫头,什么衣服都往这儿送,她们哪能洗得过来?我说,若不是好衣服,怕洗坏了,也不往这儿送,走路的功夫早就洗完了,这半年来我们统共送过几件衣服。"
四姨太听了笑起来:"就你话多,洗就洗,不洗就不洗,何苦和她们呕气,哪就等着衣服上身了。"
兰秋道:"若是别的衣服也就罢了,偏是三小姐送的,若放在那儿再遇见个不知眉眼高低的,不管好衣服,坏衣服,混放到一起给洗花了,谁能担待得起,不得不多嘱咐几句。"
两人正说着话,院门咣当地一声开了,四姨太向窗外望了眼问道:"你回来没关大门?"兰秋道:"关了,许是风吹的吧。"
四姨太笑道:"外面连风丝儿也没有,哪来的风?你出去看看。"
兰秋掀开珠帘,见院里有个黑影走进来,看身影像是何笑伦,乍着胆子叫了一声:"老爷来了?"不见回答,她又叫了一声,黑影已走到近前,借着屋里的灯光,见何笑伦铁青着脸,她忙打起帘子,何笑伦快步走进屋。
四姨太一听何笑伦来了,怔了一下,赶紧对着镜子整了整妆容,站起身迎到门口,何笑伦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是笑,一边扶住他的手臂,一边道:"老爷过来也不先说一声,给老爷备碗燕窝也是好的,何至于白眉赤眼的什么也没有。"
她温热的手,隔着薄薄的纱衣,何笑伦觉得心里跟着暖起来,眼窝里酸疼酸疼的。
四姨太扶着他坐到她刚刚坐过的垫子上,先给他脱了外衣,又给他沏了杯茶,却不递给何笑伦,而是暖在怀里,何笑伦叹了一口气:"她若有你一丁点好,我也不至于这么烦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