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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志君扯了扯雯蓝的袖子,悄声道:"你去劝劝你二哥,这里就你能说他。"
雯蓝道:"二哥平日那么开朗的人,当着众人面却能哭出来,想是内心苦得很,这会儿哭出来也好,免得压抑在心里憋出病来。"
唐志君冷笑一声:"要憋出病早就出病了,原本多斯文潇洒的一个人,现在说出话来哪像个大家公子,青红晕素样样能来,说他挥金似土,老爷子留下那点钱都握在大太太手里,素日里好面子,五湖四海朋友不计其数,宁愿卖字疗饥,也不肯向人张口。偏又生了一副菩萨心肠,看哪儿招个灾,政府还不见动弹,他竟坐不住了,不论多稀罕的东西,也舍得捐出,这会儿听南方招灾了,竟筹备着要义演一场,原以为跟他一场,能扬眉吐气,没想到比谁都憋屈。"说着拿起帕子擦眼睛。
这边唐志君哭了,大伙儿忙劝她:"想开些。"
那桌袁克文竟笑了起来,指着胡云山笑起来:"偏你这个奸商,能在临危之际挺身而出。"
胡云山笑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早,捐多少,看了你在上海新舞台那场《红拂记》义演再说,若是你演得好,我就多捐几件,演得不好,我也许一件也不捐。"
袁克文笑道:"你什么不捐?我去把你古董行砸了。我一直想问你那个羊脂玉瓶宝贝似的,出多高价也不肯卖,到底什么稀罕物儿?听说还是个赝品。"
云山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笑道:"那个瓶子不是我的,是松坡放到我这儿代卖的,当日他离京回云南途经上海,我给了他一笔军晌,过后他托人把这个玉瓶捎给我,我原不肯收,说松坡让带话于我,此瓶并不是真品,让我代为卖出,所售钱款,谢我赠晌之恩。当初不肯卖是打算等松坡回四川之时完璧归赵,现在不肯卖却是想留个念想,没想到这只玉瓶在上海水涨船高,连靖华我也没说,你问了,我若不说,怕你多心。"
克文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是你那几个军晌,让我爹退台的。云山你也太多心了,我与蔡将军虽无深交,但对他的为人,我也是敬佩有加,政治上的事儿我不懂,只要为国家有利,就不是我的仇人。国仇家恨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要这么论,我与庆生、靖华都有仇了,又岂敢安心与你们一起喝茶。"
谭庆生一直屏神而听,他本来不喜多言,听克文说到此,他微微一笑:"政治立场可以选,可是出身却选不了。"
吃罢饭,克文与小金玉清唱了一段昆曲《游园惊梦》,克文客串杜丽娘,小金玉则饰演春香,克文锣鼓声一起,顿时换了个人一样,唱腔清丽婉转,把听不懂昆曲的佳红,都听迷了。
小金玉更是把刚才似民家女子的形态一扫而光,俏丽中透着机灵,何雯蓝托颈细思道:"她仿佛就是为戏而生,登台之时全身都笼罩在一片光茫之中。"
清唱一曲,袁克文匆匆告辞走了,边走边笑道:"等有功夫我穿上行头,唱个全戏给你们看。我得走了,晶报那个余大雄天天上我那儿去催稿。今儿我还一个字儿没写,再不写非住我们家不走了。"
何靖华、胡云山也要告辞,谭庆生忙挽留道:"你们再多坐一会儿。"他命人把外国的咖啡沏一壶,每人倒了一杯,副官要加方糖,雯蓝笑道:"我那杯不要糖,大帅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早些端上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