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太笑道:"就是你太干净了,左右那些东西也不过是空气里的浮尘罢了,哪就能药死人,再看你屋里,连屋顶的柁每天都让人擦两遍,我看你明儿个还是找人把柁都用皮纸包起来,否则还不把丫头们累死,玻璃镜子隔两天一擦,要是夫人那么大的屋子,一年不用做别的,光收拾屋子就够人折腾的了。"
三姨太怕七姨太心惊,以为她刚才不喝茶,嫌脏,顺手拣了一块点心,见洁白的酥饼上,竟沾着几个黑屑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放下不吃,更怕多心,勉强放在嘴里嚼了两口,借擦嘴的功夫,吐到帕子上,连着剩下的一块笼在袖子里,趁人没注意,悄悄传给了她的丫环雪蓝。
七姨太和八姨太向来不拘小节,也没在意两人说什么,见三姨太吃点心,笑着道:"点心还是昨儿我跟老八去逛先施百货,在街上买的。说是北京皇宫里出来的御厨亲手做的。"
二姨太把手里喝完的茶杯也放到茶盘里,一眼看到背面有个口红印,也感到胃里一翻腾,听三姨太笑道:"你还信这个?宫里的御厨多了,给慈禧做饭是御厨,难道给粗使宫女做饭的就不是御厨了?"说着笑起来,眼睛瞟了一眼窗外,八姨太见她那单凤眼,真是美极了。不怪人都说三姨太长着一双桃花眼。
韩冰独自坐在小书房内,院子里三两只灰喜鹊在低空中盘旋,听到外面丫环仆妇们来往仍络绎不绝,把个素日原本冷清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这个说,这儿没扫净,那个笑,你脸上沾上灰了。
韩冰把身子深深地绻进椅子里,对外面的嘻闹声,却充耳不闻,她至今还惊由未尽,何恬进屋之时,放下刻儿一句话也不说,拿过拜垫,直挺挺地跪到她面前,她当下被惊骇住了,顾不得男女之嫌,慌忙扶起她,她此时方懂,何为真心之爱,不顾膝下之辱,只为心中一人。
何夫人一声笑,打破了屋内沉寂与尴尬,她走过来,一手拉着何恬,一手拉着韩冰,坐到炕上,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含着泪道:"难得三丫头肯放下脸,家和万事兴,我知道韩冰有满肚子的委屈,但是看在我们上下老小的份上,就别往心里去了,今日之事,谁也不用再提了?"她站起身,打发柳枝去厨房弄两桌酒菜过来,说把帐算在何恬头上,当是给韩冰赔罪的。
韩冰忙着制止,何夫人笑道:"我们这一大帮人,如今都还饿着肚子,你也别多心,帐算在她头上,钱却是由我这个当妈的出。"惹得屋里的人都笑起来,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吃罢饭后,何夫人有些累了,带着何恬姐妹,及刻儿走了,只留下何靖华与胡云山,何靖华知道胡云山有话要跟韩冰说,就也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胡云山本有满腹的话要跟韩冰说,可一旦众人都走了,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反倒满肚子是气,见韩冰也是一副沉默的表情,心里更气,就冷着脸地走到她面前,从身上拿出一摞纸,顺手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只冷冷说了一句:"只看到别人,却看不到自己。"起身也走了出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