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门前，默默地跪拜十方诸佛，求庇佑。原来到此方始知，我对于他的关心比我想象中还多。

许是我的祷告起来作用，鸡鸣啼过三遍，他便咳嗽着醒来。

他时而低吟、时而梦呓，不时会舔舐干枯的嘴唇。这般折腾直到午间才沉沉睁开眼。

他不甚清明的眸子里，看到又是哭又是喜的自己。我拽着他的手，嗔道："你赢了，你让我担心了。"

他躺在床上哼哼的笑着，嘴边呢喃，"阿雪会为我担心了。"

我扶他起身，"嗯，担心你死不掉拖累我着不能走，死掉了又累我不能走。"

他穿好衣服，眉毛竖了起来，看我一眼，"这话绕口了，你脑子又浆糊了吧。"

我点头，又摇头，"你脑子才是没醒，听不懂话了都。"

他摇摇头，"去给把药端上来吧。"

我转出去，给他端出一碗冷药，他接过蹙眉，"怎么是冷的？"

我鼻子哼哼，"谁知道你什么时候醒，熬好了放着自然就是凉的啊。"语气里尽是理所当然。

他摇摇头，端着药碗就要喝，被我抢过，黑乎乎的药汁儿漫在他浅色衣衫上。

"你还真不想病好了啊，冷药也喝！"我拍着他断药的手说道。

他嘿嘿一笑，"你给的就是鸩酒也得喝啊。"

心里有什么猛然荡了一下。

"呸，怎么病的不是你这张嘴呢。"我啐道。

他大咧咧的躺回床上，兀自得意。

门外的婢子，进来将冷药碗取了出去，我坐在了桌前，熨出一壶热茶。轻柔飘渺的雾水婀娜腾起。

想起踏月他们说的话，我翻了个茶杯，斟满热茶，放在桌前："药还没好，喝点茶暖暖先。"

他起身，走过来，嬉笑着说道："终于可以喝到阿雪为我煮的新茶了。"言语里有道不尽的欢喜。

滚烫的茶水从我所执杯中翻了出来，细细想来，我与他认识多年，似乎真的从未为他煮过一壶茶。

以前他在廊间遇见我，讨要茶水，时常遭我白眼。他便只能日日守在公子房间，等着蹭茶喝。

后来我从阎王殿捡回一条命，便是不肯再煮茶，唯一一次煮茶，还是给自己，他也是蹭茶。

再后来的多半相遇里，我们间的便是酒水哪儿还有茶的影子。

想到这儿，我手挽衣袖，依次摆开茶具，熨烫杯盏，打算为他煮一壶。他去拦下了我，冲我眨巴眼道："你别可怜我才给我喝茶。"

我笑了笑，"名满帝都的季世子，会有需要人可怜的时候么？"

他梏住手中饮尽的杯盏，自言自语到："也许有..."

正说着话，热好的药碗便端了进来，他结果仰头饮尽，看着盘中还有一碗药，不由皱眉，"怎么两碗？"

我见茶具一应摆放周全，"这是昨天的，你还没喝，今天全补上。"

他皱眉，我瞪了一眼。苦涩着脸，饮下半碗便放下，摇头道："不行不行，喝不下了。"

这时又进来一个伶俐的婢子，将食盒搁在桌上，分别取出两碗白粥，便退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