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开尽的翼都,夏令时分唯一可赏的景色儿,便是这通衢河里的粉白莲儿。
绿绿的莲叶儿,似姑娘裙裳。
粉白粉白的莲花儿,倒似那娇羞美人。
午后烈阳无情的倾泻在粉嫩的花瓣儿上。
娇弱的花瓣倒是无惧无畏,迎面开的更妖娆。
夏风拂过水面,荡漾浅浅波纹。
娇艳的莲花,也随风颤抖,如似绯衣少女挥袖扭动。
笑意盈盈的迎上一切热。
"无双,"我抬手指了指隔桌小酌的华服公子,"对面那个公子长的真不赖,老实。"
顺着我手指方向看去。
青衣黄带,难掩天人之姿。两只菱角状木簪斜入发髻,高挺的鼻梁,让镶嵌在脸上的那对黑宝石更是漆黑通透,白皙的皮肤,薄唇浅笑,冲我们微微颔首,"在下,微生宏朗。"
"地师大人?!"无双咬着的半块芙蓉糕跌落桌面。
浅笑露端方,这便是地师大人给我的第一印象。
窗外的飞燕一趟趟的衔来泥土,在屋檐下墙壁外一点点筑起小窝。
刚破壳儿小雀儿啾啾张开湿乎乎的小翅膀,奋力往巢口靠近。
初啼的"喳喳"声,给不大的小楼带来了新意。
我抬手撞了下同样为美色惊呆的无双。"你认识?"
九娘挑帘而入,翻着手中厚厚的账簿,兀自叨念,"你们两个要给我交点饷银,不然又要亏了。"
"玲儿!"
浓浓的情谊,全数凝在这两字上。
急急的呼出,却似诉说着更多的话语。
惊了窗下一池春色。
九娘闻声浑身一颤,腋下的几本账簿,应声噼里啪啦的掉下。
浅浅的砚台,躺下的墨汁,晕染了几页黄纸。
"玲儿,我...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他的手很大,每个骨节都清晰可见。
空洞的眼神却告诉我,他盲了。
九娘,蹲身慢慢拾起散落地上的账本,懒懒道:"是坏消息吗?"
"是。"
九娘抬手要道:"那先把欠下的酒钱付了吧。"
"我这个月还没来饮酒。"微生宏朗,纠正道:"上个月已经结算过了。"
"哦,你要说什么?"九娘这才回到正题。
"我想,我要离开了。"微生宏朗吞吐了几次才说。
刚拾起的砚台,"哐当"下又掉了下去。
"你知道,我眼盲了..."
九娘不着痕迹的轻拭眼角,似乎很伤心,"嗯。"
他叹息一声,"观不得星,看不到地势,就连卜出来的卦都解不了...我该如何照顾你。"
长久的静默。
远山衔日,金黄色的夕阳余晖瞧瞧地爬进小楼。
只觉燥热不堪。
树上蝉鸣声嘶力竭的欢唱。
哼唱着天涯永不见。
微生宏朗张了张嘴,似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直到九娘慢吞吞的收拾好账簿,"嗯,我知道了。"
耳闻九娘要离开,微生宏朗这才下定决心说出那句几次都不曾说出的话:"第一次遇到你,就幻想有一天,你可以把你的一切全部交给我,让我保护你、爱护你、照顾你。"
九娘低低的"嗯"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