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和洛天舒闻言一怔。
洛天舒随后,又道:“那敢问老伯可知道这徐坤身在何处?”
又是一阵沉寂,萧雨有些急了,正欲伸手去推门,被洛天舒抓住手腕,冷目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萧雨缩回手,两个人静候在门外,又过片刻,那门竟然“吱呀”一声,开了。
萧雨见门缝间中露出张面色红润,丰颊隆额,浓眉海口,却气度威严的脸,便展颜一笑,随着洛天舒叫了一声:“敢问您可认识徐忤作?”
不想萧雨这句话问出口后,那人当即怔住不动,看着萧雨的一双眼睛,或有惊恐之意。
这眼神被洛天舒捕获,复又说道:“这位老伯,可否让我二人进屋说话?”
那老伯似在犹豫,只是一双眼睛盯着萧雨看着,看得萧雨莫名其妙,可就在这时,忽有一闪念,转入脑际,“难道?他就是……”不禁转眸看向洛天舒,见他对自己点头,心领神会,旋即一笑,淡然说道:“老伯,我姓萧。”
“咣当。”
徐坤连退两步,直到脚底不知踢到何物发出一声巨响,才停下来。
萧雨和洛天舒见此,推门进了屋内。
徐坤警惕地看着他二人,洛天舒似乎看出什么,轻声说道:“老件勿怕,我二个是来找人的。”
可不想,只见徐坤已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口里连连说着:“冤孽,冤孽。”
“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菩萨保佑,没想到终于萧家还有人活着。”徐坤面对窗外的天空说着。
洛天舒和萧雨见此,心头颇为喜悦,看样子这个仵作对萧家的事一定了解些什么。
萧雨上前一步,施了一礼,轻声问道:“老伯,我是萧家孙女儿,看您刚刚的话,似乎也知道我此来所为何事。”
徐坤转首看着萧雨,泪眼闪动,不住的点头道:“是的,是的,太像,太像了。”
“老伯的意思是我很像我娘是吗?”萧雨试探的接问。
徐坤点头称道:“嗯,嗯。”
萧雨和洛天舒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萧雨突然跪下身去,面带诚恳,眸中含泪,道:“您一定就是徐老伯,萧家几十口人命一夜尽逝,您一定知道其中的事情,萧语十载未归,今天但求一个真相,既然徐老伯与萧家相识,能否直言相告?了却萧语心愿?”
徐坤一边去扶萧雨一边连声说道:“这位小姐快快请起,徐坤以为这个秘密要跟着我一起进棺材,不想萧家还有人留下,好,好,徐某定当将所知全告诉你。”
萧雨和洛天舒闻言大喜。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
三个人在一张简陋的小木桌前坐了,徐坤看看眼前这画中人似的俊男美女,沉声讲述起十年前的事来。
“我与萧老爷相交很久。那时候经常向萧老爷讨些药材,时间久了也就熟悉了,萧老爷为人随和亲切。萧老夫人更是雍容华丽,那样年纪的妇人。却容貌脱俗,让我这样的人一见便会记住,所以看到这位小姐时,老夫以为已去了天上,哎,老夫有罪啊……”说到这里,不禁又伤心落泪。
擦了擦老泪,徐坤继续讲道:“那日听说萧家出了事,我不敢相信,匆忙的赶去,一看到萧家几十口全倒在地上,没了气息,顿觉一股闷气在胸口,差一点我也闷过气去,好容易才缓住心神,一一做了查看。”
萧雨和洛天舒听到这里,屏气凝神听得越发仔细了。
“可是,每个人的身体完好无损,也无中毒的迹象,查不到任何可疑难之处。”
萧雨惊讶的半张朱唇,急问:“怎么会这样?”
徐坤这时神态肃然,复又说道:“是的,当时我也很惊讶,可是再想细查时,上面下来了指令,说是萧家得了恶疾,要马上火葬,以免疾病扩散传染给城里的百姓。”
“于是急急的便要我将所有的尸体运去火葬了。我当时心中有许多疑惑,便留下了两具尸体,换了衣服再其他的尸体上,为了查明萧家的事,我几天几夜悄悄的查验查找,可都没有任何结果。”
萧雨听得越来越糊涂了,洛天舒却心中越来越清楚了。
徐坤停顿了片刻,才又讲道:“日子一天天过去,尸体开始腐烂,我只好把他们泡了起来,当时实在是找不到疑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老爷和老夫人的尸体腐烂,但没有想到,居然在肉身浸泡发涨的时候,发现他二人背部都有一处伤痕,在他们身体未变之前丝毫看不出来,这一泡,居然显现了。”
徐坤看看他二人,面色凝重,复又说道:“那是约不到一寸的一道伤痕,痕细如针,而位置大约是鸠尾穴。”
听到这里,萧雨不禁失色,惊声重复道:“鸠尾穴?”
徐坤看着萧雨,肯定的点头,谨慎道:“是的,其他书友正在看:。鸠尾穴位于脐上七寸,交下半寸。经属:任脉,系任脉之络穴。击中后,冲击腹壁动、静脉、及肝、胆,震动心脏,血滞而亡。我查了两具尸体,都是同样的伤痕。”
“这么说,萧家的人那夜都是死于这种伤?”洛天舒终于开口了。
“是的。”徐坤正色答道:“当时我全部检查过了,所有人的情况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判断他们都应该是死于这种伤。”
徐坤又转头疑惑的看着萧雨,那日就是他救下了这个表小姐,不过他一直藏着她,直到见到洛府来了人,才托人将那个女娃转到洛老夫人那里,但是他当时是知道那女娃受了重伤,腿不能动的,怎么会是眼前站着的亭亭少女呢?
“老夫有一疑问不知当不当问?”徐坤看着萧雨。
“老伯请讲。”
徐坤目光那双腿上看去,萧雨淡然一笑,说道:“是我的腿吗?”
徐坤听了,便已明白一二,笑着点头。
”这个说来话长了,不过徐老伯,多谢你,原来语儿的救命恩人是您呢,且再受语儿一拜。”言毕,起身拜谢徐坤。
徐坤感动的扶住萧雨,“小姐言重了,萧家命案来的突然,结案也很匆忙,我发现了这其中的可疑之处,本想向上禀报,可发现上头再不许提及此案,觉得这其中必有事由,只好先放在心底,等待时机。”
“这秘密像条沉重的铁锁把我的心禁锢了十年,只有这个秘密说出来,我才不再做这个秘密的奴隶,现在我终于说了出来,可以解脱了。”
徐坤说完复又泪流不止。
星更疏,月更淡,长夜已将过去,听徐坤讲完,萧雨和洛天舒陷入各自的沉思之中。
现如今的徐坤早已不做仵作多年,自毁容颜,改名换性,隐于山林这木屋之中,已经好久没人提起徐坤这个名字了,今日终得见到萧家的后人算是了却了心愿。
不过,徐坤又问了一句话,让洛天舒和萧雨纷纷有了新的疑惑。
徐坤几番欲言又止,终还是问道:“萧家小姐,有句话老夫想问,老夫猜测这萧家的命案,非同一般,衙门里的人一再掩藏,而且那案之后不久,通城便换了新的太守,而且听说……那年的太守被调去远郡,不久也死于非命,那年主案的师爷失踪不见,听说不久也得了暴病而死,我便看出其中的蹊跷,装聋作哑,改了容貌悄悄离开县衙,所以老夫一直以为小姐也逃不过这次暗杀。”
洛天舒闻言轻挑双眉,精目闪烁,惊声复道:“暗杀?”
“那徐老伯是认为萧家几十口是被人暗杀的?”萧雨也蹙眉而问。
徐坤点点头,萧雨和洛天舒对视,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洛天舒复又开口问道:“徐伯为何不离开通城呢?这里虽是郊外可也通城很近,不是很危险么?”打破那沉静。
徐坤轻轻摇头,微叹口气,说道:“老夫这十年来便是守着这个秘密,装聋作哑,萧府再没有人敢踏足入内,也就不曾有人知道里面的事情,这样只手遮天这事,世上又有几人,不敢仗义直言为萧家伸冤,老夫已经亏对这个仵作之位了,老夫只想等在这里。虽然很可能这一生也等不到,可总抱着一丝的希望过活,苍天有眼。今儿总算说给了萧家的人,就算明日真的死了,老夫也无怨无悔。无愧于心了。”
洛天舒和萧雨听完,不禁动容。
不过,萧雨灵目一闪,轻声问道:“徐老伯。当年换下我外公外婆的尸体,那么现在他们所在何处?”
徐坤沉声答道:“萧老爷和萧夫人的尸体经不住腐烂,我怕被人发现,连夜将他二人葬在后山了。”
“那么可曾再开棺验过白骨?”萧雨凝眉,徐坤和洛天舒均面露惊疑,怎么她如此精通?
徐坤毫不隐瞒,说道:“验过骨白如雪玉,绝无中毒之相。”
又隔了片刻功夫,萧雨和洛天舒对徐坤一番拜谢后,准备离去。
临行前,萧雨执意留下几锭银子,让徐坤远走他乡,以免再被萧家命案牵连,徐坤再三推脱不掉,满眼老泪纵横。直念叨着自己罪过。
二人步出木屋,回城的路上,残月已斜,黎明将至。膝陇灰暗的夜色平铺四周,尖锐的晚风像流水般呻吟,踏着淡淡的月色,思绪翻涌不止,默默的沉思而行。
萧雨内心疑虑纷纷,却是无一得到解答,心头不由越发沉重起来。
洛天舒沉思片刻,又看看萧雨,不禁明白了萧雨的身世,内心矛盾,不知如何才好。
“语儿。”柔声轻唤,萧雨虽专注着萧家人的死因,却也被这般亲切的唤声,叫的得一阵甜蜜。
移眸看向洛天舒,见那双精目之中,闪烁着深情与怜惜,柔情忽起,轻声问道:“大表哥有话对语儿说么?”
那般动人的神情,看得洛天舒越加心疼了,“语儿听了徐伯的话,有何看法?”
萧雨嫣然一笑,垂下头去,沉思片刻,凝眉答道:“若按徐老伯所讲,萧家人死于一种暗器,可任何暗器都不会突然消失无形,所以……”
“江湖上有一种武功绝学。”洛天舒接道。
萧雨淡笑点头,俏笑着说道:“大表哥也知道?”
萧雨垂目凝思,半晌不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