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是一个押镖人的马车,此刻见马匹被夺,登叫大怒,一边高声叫骂,一边扔出暗器,于是铁蒺藜,飞镖,流水价的扔过来。
平时自恃胆大,但面对这数千铁蹄,我也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手紧紧的抓着子澹的袍子,片刻不敢放松,忍着马上的颠簸和呛人的尘土,一心只求快快逃走。
子澹一边要护着我,一边要挡飞镖,不免慢了下来,而子衿则带着他的锦衣卫,马踏春雷,轰轰而来。
那些镖局面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夹在了中间,似乎前面的军队更为可怕,忙拉马想闪着一边,但子衿的军队却脚步不停,几千人马向这一辆微小的马车踏去,只听几声惨叫,这一队人便淹没在铁蹄之中,车轮上木屑翻飞,显然已经被踏成了肉泥,让我更是心惊。
子澹再次用力的抽马,黑马焦躁起来,仰起马蹄意欲把两人掀翻在地,胃里的东西如翻江倒海一般一齐涌动着,我哇的一口,大吐特吐起来。
"月静姝,你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主,再不停下来,朕要射箭了!"子衿面含怒色,威严的发令。
子澹理也不理,只是狂奔。
"上箭!"子衿一声令下,数千名锦有卫齐刷刷的拉满弓,黑森森的箭头如密密麻麻的邪恶之眼一般对准我和子澹,如果万箭齐发,下场就是被射成马蜂窝,穿心而死!
"怎么办?"我面色如土地问道,原来帝王一怒是如此的可怕,是我太高估自己了,竟妄想以微小之力来与全国的军队为敌!想到这里,更觉得绝望,不由得灰了心思。
子澹大声说:"你骑马快走,我来挡他们,拿着这个令牌到济南的黑云山求助,他们会帮你的!"
他说完将我扶正,趴在马背上,不容我说话,猛力一抽马鞭,自己则翻身跳下马,立在尘土滚滚的黄沙道上,以血肉之躯来抵挡面前的数千人马。
"子澹!"我回头,看着这悲壮的一幕,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不管他以前对我是否是真心,这一刻,我感动了!
我伏在马背上,泪流满面,疯狂的抽打着马背,一直不敢回头,就这样一直奔跑,任胸中涌动着万千悲痛和杀机。
我不能回头,不忍看子澹修长淡然的身体被鲜血染红的模样!
我不能回头,我要让他为我做的一切都具备最大的价值,而不是蠢到跑回去让两人一起受阻。
淳于子衿,总有一天,我会来找你的!
不知道奔了多久,不敢想身后发生了如何惨烈的事情,我就这样如坐浮木一般任马毫无目的狂奔着,直到,它累得口吐白沫,霍地一声倒地!
我摔在地上,剧烈的痛楚让我没办法抬头,马儿也呼呼地喘着,肚子一起一伏的。
良久,慢慢的抬头,天空挂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周围,则是丛林密布的的灌木丛。
我知道我必须离开这里,好不容易逃出皇宫,我不想让自己再陷入不怀好意的人手中,毕竟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这一刻,我很渴望有一身的功夫,将体内翻涌叫嚣的黑色情绪翻出来晾晒。
我双手撑地,艰难的站起身,腰上传来的一阵钝痛,一吸气胸腔里就如抽丝一般凉丝丝的尖锐的痛着,我知道,这是摔下马的结果,还有一路上不停奔波造成的疲劳过度。
那匹马显然比我还累,还在不停的喘气,但我没时间等它喘完,胡乱采了几把草喂给它,捡了一根树枝驱使它站起身,然后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翻身上马。
怀里,那块冰凉的玉牌紧贴着我的腰,但我却感到分外的安心,只是,有谁告诉我黑云山庄在哪里?
有道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就在我休息的这一会儿,密林外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糟了,他们已经追来了!
我皱眉望着这片密林,灌木丛生,荆刺密布,乔木高大,马匹十分难行,而且骑马会暴露行迹,我当即立断,亲了亲青花马的脖子,感激它的救命之恩,然后一拍马背,让它朝相反的方向奔去,我则如一只黑暗中的兽一般伏下身子,静待时机。
通明的火把渐渐照亮了漆黑的夜,纷乱的人影投射在草丛上,如鬼影一般晃动着,距离在慢慢的逼近我的藏身之地,我捏了一把汗,握紧了拳头,正在紧张之时,忽然有人大叫道:"她在那边,我听到马蹄声了,快追!"
这一群人调转马头,朝对面追去,我长吁了一口气,不顾刺手的荆刺和划破衣衫的植物,连忙朝林子深处奔去。
越往深处跑,我心中越凉,这一片密林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好像怎么跑也跑不到头一样,脸上手上被划了数十道血淋淋的口子,风一吹火辣辣的疼,双腿如灌了铅一样沉重得迈不开步伐,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只想扑到在地上,好好的休息一下。
但是,知道上当后的追兵很快就会追上来,展开了鱼网式的搜捕,所以我不能停,一定要坚持住!
凭着一鼓不服输的信念,我咬唇挣扎着向前跑,隐隐的,前面传来了打斗声和火光,不管了,有人就好,先跑过去再说,我一鼓作气直冲入中间荒草被压平的一块空地上,把正在激烈打斗的人吓了一跳,都停了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弯着腰喘着粗气,不忘瞄一眼现在的形势,一群黑衣人正在凶狠的围攻场地中间一个锦衣的年轻公子,年轻公子全身多处负伤,一身血污难掩他高贵的气质,黑发散乱在暗夜里轻舞,俊脸苍白,显得眼珠特别明亮,狭长的凤眼闪着不屈的斗志,但不管他怎么发怒,那双眼看上去却是喜怒含情,的确是一对天生的桃花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