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黯然伤怀时,忽然看到稀疏的花丛中人影一闪,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踏霜而来,我急忙住口,欲要关窗,这时明亮的焰火一闪,这才发现竟是子澹,他看到我时也是惊讶的一愣,随即快步上前。
"静姝,你怎么在这里?"他抓住我欲缩回去的手,一向平静的脸上露出又惊又怒的表情。
我挣开他的手,叹气道:"是子衿抓我来的!"
"他?二哥真是疯了,他居然这样对你,我告诉父皇去!"他眼中的冷光一闪而逝,甩手要走。
"哎,不要!"我急忙叫住他,暗夜里子澹的眸子闪闪发光,如蕴着一捧寒泉,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直寒得叫人害怕。
我叹了口气道:"这次恐怕是皇上的主意,若不是皇上默许他利用我来打压岳家,他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子澹眼中的寒光消失,唯余淡淡的哀痛:"可是你有身孕,他怎么可以这样待你?再过几天父皇就会下令削去岳阳边关的统令权,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苦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何况我也逃不出这皇宫的!"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起来,唯有冷冷的夜风隔窗吹来,漫天的烟花寂寞地燃着,欢乐的笑脸是别人的幸福,没人知道,我在这皇宫里迎来了自己的十六岁。
看到气氛僵硬,知道子澹一片真心,不忍他独自生闷气,便微笑着问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子澹环视着屋里的阵设,略略皱眉才开口道:"因为听到了你吹的曲子,所以信步走了过来,不料竟遇到了你!"
看他还欲说什么,我忙接口道:"夜深露重,不宜在外久站,现在家宴尚末结束,你若迟迟不归恐会惹人非议,赶紧回去吧,我这里没事的,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子澹亦知道轻重,对我温暖的一笑道:"我会来看你的!"说完隐入了花丛之中。
冬天的夜极长,极冷,又没有木炭,被褥也是薄薄的一层,只得走一会,待全身热了再入睡,因为天冷,往往天刚亮就被冻醒,而醒来的时候又无事可做,唯有轻声和肚里的孩子说话。
明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但仍抑住内心的悲伤,快活的和他讲故事,说笑话,每每说到自己流泪,嘴角还挂着一缕微笑,不知道天下做母亲都是如此,孩子是无辜的,也是最纯净的,什么仇什么怨都不能加在他们的身上。
却不料第二天便有一个小太监提着一个包袱偷偷摸摸的避开人眼来到废屋之处,他用手敲了敲窗子,我打开窗来便看到他塞进来一个大包,然后压低声音道:"三皇子命奴才送来的给公主用的,奴才不能久留先走了,三皇子得空会来探望公主的!"说完左右看看无人便一溜烟的向前殿跑去。
解开包袱,露出各色大毛衣衫,还有一床厚实的狼皮褥子,另有一个暧手的小炉和上好的银霜炭一包,心中不禁暧暧的感动,原以为这皇宫已没有人再来关心我,谁知道子澹竟如此有心。
有了厚衣服护体,果然不觉得那么冷了,那厚实的兔毛挨着脸颈有微微的痒,我捧着手炉,望着窗外犹自耐寒的冬青,不觉沉浸地小小的幸福之中。
隔了几日,方见到子澹一身素衣踏着月色而来,他温润的笑在月光下有着质感,让人看了心里也欢喜起来,我含笑道:"多谢你费心,不过若有几本书来消遣便更好了!"
他微微一笑道:"你爱看什么书告诉我,下次我再带来!"
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岳家现在怎么样?子衿他们几时去征凉?"
子澹微皱着眉道:"你自身难保,尚且顾着别人作什么?皇上前几日下了诏令,但去岳阳府中宣旨的太监却离奇失踪,旨意没收到,岳家反而举家迁往了辽阳,所以征凉的事便暂时放在了一边,父皇命子衿去探岳家的虚实,恐怕马上就要开战了!"
我肃然一惊,这边疆的守军是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的劲旅,又是岳阳一手带起来的,不异于他的左膀右臂,若交出来不异于自断一臂,他自然是不肯。那宣旨的太监估计已经被岳家暗杀,岳阳准备淳于凌霜正面为敌了吧?所以才退回老家辽阳。
这辽阳天寒地冻,而且岳阳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这里,恐怕子衿想探虚实也难,只因现在天冷,所以岳阳才避其锋芒,只怕天一暧,双方就会血拼起来,怪不得子袊最近忙得没有来折腾我!
"在想什么呢?担心岳出尘吗?"子澹突然开口问道。
我不自然的一笑:"我担心也没用,只是想到以后的事不免有些忧心!"
他扶上我的肩,手心的温度隔着冬衣传来,是沉稳而笃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装作欣赏他送来的衣衫:"很漂亮!"
子澹仍是一脸平静:"喜欢就好,不要想太多,安心养胎!"他说着,含义莫明的看了一眼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微笑着送他离开,直到他走远之后这才坐下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已经四个月的身子了,行走起来略显笨重,但每天吃这些青菜粗粮,怎么能够保证营养?
正在出神之际,忽然听到门吱呀一声响,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明知道逃不掉仍是期盼的站起了身,果然是子衿。
他走进来看了一眼我的身子这才哼道:"岳出尘可真舍得,竟把你跟这孽种抛下一个人逃了,不过你放心!"他抬起我的下巴半眯着眼道:"他逃不掉的!我的手下已经探到了详细的消息,很快,他就会成为我淳于子衿的奴隶!我会让他亲眼看着你在我身下!看着他的孽种在自己面前死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