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静静侧躺在子衿身边，目光流连在这张深爱的面容上，忍不住抬手抚上。如果时光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永远这么看着爱人，没有家庭，没有国家，世界只剩下一个他...

看他睡熟后，小心地拉开子衿抱住自己的手，为他盖好被子，又在他唇上轻点一吻，我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确定子衿没有把被子踢掉。

下午的时候我听来喜说子衿睡熟了便没有去打扰，谁知到了晚上太医院却传来消息，子衿突然发起了高烧，吃了药也不见好。

我大急，想进去看却被来喜拦在外面。

来喜为难地说："娘娘，太上皇吩咐了，他不见您。"

我怒道："胡说八道！你给我让开！"

我要硬闯，来喜哪里敢拦。我冲动之下推开门，却看到内外室之间多除了一道屏风，让人无法看到床上情形。

听到我闯入的声音，子衿在内室里说："姝儿，不要进来。"

子衿的声音沙哑暗沉，竟有力竭之态。我更加惊慌，步子不停，却又听子衿厉喝一声："站住！出去！"

我脚下一顿，急道："为什么？让我看看你啊！"

"出去。"子衿缓了口气，喘息间藏不住的疲惫，"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可是..."

我还想分辩什么，却见张太医从里面出来。张太医压低了声音劝道："娘娘，您就先离开吧。太上皇并无大碍，您请放心。"

我对房内的子衿说："子衿，您这样叫我如何放心？"

子衿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真的没事。"

我看看张太医，又看看隔开了两个人屏风，说："你没事为什么要隔个屏风？"

子衿没了声音，两个拗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我妥协了，我无奈地对张太医吩咐道："张太医，你要好好照顾好太上皇，不可有半点差池！"

张太医忙道："这是臣的本分，请陛下放心。"

我点点头又看看那屏风，只得说："子衿，您要听太医的话，好好休息，好好吃药，不可以耍小孩子脾气..."

子衿失笑，又咳了两声，道："姝儿，我又不是孩子！"

"你就是个任性的孩子..."

我说着有些哽咽，在别人发现我的悲伤之前连忙掩去了失态，又说："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子衿说："嗯，你也好好休息，别担心了。"

到了第四天我终于忍不住了，硬闯入卧房，又是在屏风之前被子衿喝住，只是这次我听出了子衿话音比之上次更加无力，心一横，绕过了屏风。

房间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整个内室竟是一片昏暗沉重。又见床幔垂落，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人影。一声声压抑地咳嗽声闷闷传来，在房间里产生空洞的回响。

"子衿！"

我惊慌失措之下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撩开床帘，只见沉重锦被之下，子衿俊美的面容被灰败的病气笼罩，眉宇微皱，双颊塌陷，双唇早已干涸得失去了光彩，连头发也在几天之内全白了。

"子衿..."

我心痛欲碎，曾经那样光彩夺目的人怎么可以病得如此憔悴。

子衿对立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张太医挥挥手，示意他出去，这才对我露出一个苦笑，道："叫你不要进来吧...你看你，咳，任性的孩子是你...咳咳..."

我眼眶微红，哽咽道："子衿，你为什么不让我来看你...你都这样了却还要瞒着我，如果不是我硬闯进来，是不是永远都不要见我了？"

子衿摸摸我的头："我病成这样，不想让你看到这样丑的我..."

"你这个傻瓜！"我抿着唇，泪水在眼角打转，"你怎么可以为这种荒诞的理由不让我见你！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我要这辈子爱你，下辈子爱你，我怎么会因为你变丑了就不爱你？你居然、居然这样不相信我..."

"对不起，姝儿，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傻瓜，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我何德何能能获得你这样的爱...咳咳咳！"

子衿说着道歉的话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我紧张地抱住他为他抚胸，又气又急："你太过分了，竟然瞒我瞒到这个时候！三天，你可知我这三天怎样想你，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药，担心你有没有好好睡觉，还要担心...担心..."

我哽咽得说不出话，眼前一片朦胧，几乎无法看清爱人的模样，"我担心...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要走...故意不见我..."

子衿伸手拭去我眼角的泪光，笑道："哎，我的姝儿，我要和你长相厮守的，我要和你生同衾死同椁的，我怎么会这么快就走了？不许你咒我。"

我紧紧握住子衿的手，慌乱道："我不咒你，我不咒你！我们要在一起很久很久的，要一直到我都变成老太婆了才准一起入墓...我不准你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

子衿叹息道："傻瓜，你还有瀚儿呢..."

我将头埋在子衿颈间连连摇头："我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傻瓜..."

我抱着子衿，无声地落泪。

从那天起，我便拒绝任何人服侍子衿，由我亲自来喂药。

我吹凉了药，自己试了一点确定温度刚好，才送到子衿嘴边细心喂他喝下。

子衿有点哭笑不得："姝儿，你真把我当成没有半点自理能力的孩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