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的摇头:"我不回去,但请裴公子原谅,我也不会留下来!"
裴然拧眉道:"为什么?你若愿意,我可以照顾你一生一世,让你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你一个弱女子,这样离开,叫我怎么放心?"
我淡然一笑,若清风雨露:"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欠裴公子的情已经够多,裴公子再如此相留,更让静姝无颜相对!"
此时已是初夏,灿烂的阳光透过青青的梅子漏下,或明或暗的让人眩目,我收拾了简单的衣服,戴了面具和面纱,执意要离去。
裴然看留我不住,只得命人备了马车,包了一包各色吃食,里面夹带了几万两的银,他苦苦劝我收下,我推托不过,只得勉强收了。马车绝尘而处,行了许久,我掀开车帘,依旧看到裴公孤独立在路边沧凉的身影。
离开之后,想了一想,早听闻瘦西湖风光为天下一绝,却从末没去看过,便准备去瞧上一瞧。
这一日弃车改船,打扮成普通人的模样,静静的坐在船上赏景。
此时两岸野花芬芳,江水一碧如洗,阳光洒下万点金光,清风吹来,令人神志为之一清,不觉呤出了李白的《忆江南》。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花。
春来江水绿如蓝。
怎么不忆江南?
呤完之后便听有人鼓掌喝彩,原来是一江湖年轻男子,腰中佩剑,生得面目清秀,正朝我遥遥举杯。待看到我的容颜之后却是一愣,目光中的温度渐渐沉寂。我也不在意,只是置之一笑,世上的男子有几个不是看重女子外貌的?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雨,问船家借了斗笠戴上,体验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恬然意境。
至黄昏时分,雨声渐小,终于归于宁静。晚间的空气清新而甘洌,一涓新月,点破黄昏,有清冷的月光入舱,照着末眠之人。
我枕在船帮上,听着浪打船艏之声,望着天空的明月,不觉起了思念之意。
瀚儿已经十四了,他应该亲政了吧,听闻他作事破有魄力,大力整治贪污,着实令百姓称颂,想到这里,心中稍感欣慰。不愿意去想子衿,偏偏总是又失眠,到了最后,索性向船家要了一点酒,慢慢地饮着,直到醉意蒙胧,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到了扬州,随意吃了些东西,便顺着人流向西湖行去。尚末到西湖,便看到一对对的黄衣禁军将园子围住,说是皇上在此赏玩,任何人不准入内。
我内心蓦地一痛,怔怔地站在哪里呆住,子衿来这里了?我怅然地垂头,忽然想起白娘子的故事,我们这是巧合,还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有士兵推了我一把道:"快让开让开,皇上要出来了!"
我趔趄了一下,差点倒下,一个文弱书生忙扶着我站好,激愤地说:"你干什么推人?"
黄衣禁卫不料竟有人跟他叫板,抽出刀就要行凶,不料西湖此处文人雅士颇多,江南多出才子,各个伶牙利齿,如何能善罢干休,纷纷指责士兵无礼,一时间混乱起来。
我不料竟引起这么大的麻烦,忙在中间劝解,正在闹着,忽然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什么事?"
这个我听了千百遍,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突然响起时,我如遭雷击,半边身子麻掉,竟一动也不能动。
周围的人在讲些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只是紧张地手心出汗,却不敢转过身去。
熟悉的薄荷香味在加重,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了争吵,看着子衿一步一步的走向我。
"你..."他开口说第一字时,我突然醒来,压低声音道:"民女冲撞了皇上,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子衿微微困惑的皱着眉,像是忆起了什么,又像是在判断着什么,久久不语。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久得一个世纪一般,终于听到子衿一声长叹:"朕恕你无罪,起来吧!"
我仓皇的起身,如受惊的兔子一般逃离,却隐约听到子衿自言自语:"为什么这么像?"
我的心砰砰的跳着,用尽全身的力气逃走,可是双腿却用不上劲,只能缓慢地走着。
只走了百来步,突然听到后面有侍卫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来喜尖细的声音响起:"姑娘请留步,皇上有些事要问你?"
我茫茫然的说:"皇上找我?"
他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只得跟着他回去,不过子衿已经离开,来喜命人把我安排到一个住所,沐浴之后,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请我去见子衿。
我依旧戴着面具,不安地走进焚着龙涎香的内室,心跳如鼓。
蒙胧中,唯见玉珠穿成的帘后面一个人影绰绰约约,清瘦的,挺拔的,熟悉的背影。
我痴痴地看着这个模糊的背影,竟害怕得无法动弹。珠帘后的人影似乎察觉了什么,缓缓转过来身来,向外走来。
子衿越走越近,我的心没由来的如擂鼓般狂跳。
来喜打了帘子,子衿穿着家常的月白金丝长衫,眉间霸气依然,挥手命他退下,寂静的室内唯余我二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淡淡地问道。
匆忙间来不及多想只得答道:"月无心。"
"无心?"他似乎对这个名字颇感兴趣,又问道:"家住哪里?家中有哪些人?"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得想了一想答道:"父母双亡,流浪天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