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凤栖宫的寝宫一片灯火通明,宽大的梨香木榻上坐着一位美人,她一身冷汗,乌发散乱,身着单衣,拥锦而坐,手中还捧着一碗安神汤,手指关节发白,紧紧的抱着确定,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梦。
"娘娘,要不要宣太医来瞧瞧?"一个贴身的宫女乖巧地说。
蒙如烟紧张的摇摇头,目无焦距的盯着前方的某一点,半晌才垂下头,颓然道:"都下去吧!"
"是,娘娘!"宫女们安静的退下,蒙如烟这才全身放软下来,完全没有了平日优雅端庄的样子,竟目露凶光,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内,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我微微皱眉,她这般反常到底所为何事,难道子衿慢待了她?想来她贵为皇后,一国之母,父亲又是当朝宰相,可以说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难道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事?
"月、静、姝!"小巧苍白的唇中吐出咬牙切齿的三个字,让我粟然一惊,看她表情愤恨,几欲撕我肉而食的样子不由得更是奇怪,我素来与她无怨无仇,何故恨我至此?
可惜她只说出这三个字后,便疲惫的躺下,心神不宁的睡去,我暗暗生疑,眼见天色将明,此时不容细究,这后宫是事非之地,虽我无伤人心,但却不能不防他人,只待留到日后慢慢查问。
一夜末眠,本应沉沉入睡,但脑海中却反复出现逍辰的面容和子衿浓浓的威胁,让我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洗了面,早早的起来在院内练功打发时间。
练了一个时辰,小红才睡醒,她跟着我时先是对我不让服侍恐惶不已,后来也渐渐习惯了我神出鬼没,不守礼节的性子,便不再惊讶,起了床忙去为我准备早饭。
吃过早饭,天气暧晴,闲来无事为了不让自己总去想逍辰,便挽起袖子给园中的花草培土,小红劝不住我,只得在一边提水相助,两人忙了一会,均额上出汗,不过看着新培过土的花儿似乎开得格外娇艳,大有成就之感。
我抬头,看着日光渐渐大了,便停了手,在新汲的井水中洗手,正在这时,忽然一阵风吹来,啪一声,一件极华丽的物什落在了院子中。
定晴一看,原来是一个极大的燕尾风筝,做得十分精致,尾端的缠着一段丝线,想是从中间断掉了,这才飘到这院里来。
我捡起风筝心道不知是哪个宫女在淘气,正要放进屋里让主人来认领,这时院门一阵噼哩啪啦的拍门声,声音又响又急,小红忙跑去开门,我却驻足站在一边,心想是谁这么无礼?
门霍一声被推开,一个小男孩儿一头是汗的冲了进来,一进来就四处张望着,粉嫩的小脸红通通的,乌黑如点漆般的眸子像两个小蝌蚪,灵活的转来转去,样子天真可爱,十分招人喜爱,正是见过一面的淳于瀚。
他找了一会没见到东西,有些急了,对着刚进门跑得气喘吁吁的太监问道:"你们可看清楚了,是不是掉在这里了?"
小太监们见到我也不知是行礼好还是给个脸色好,一时间都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出声。
我微微一笑,从背后拿出五彩风筝笑道:"可是在找这个?"
瀚儿看到我立刻表情恭敬起来,认真的行了一礼,脆声道:"月母妃!"
我一愣,手中的风筝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他叫我,月母妃!
内心突然泛起了莫名的酸涩,我蹲来身子扶着他小小的肩膀道:"瀚儿,皇后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瀚儿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不过仍有礼貌地说:"瀚儿的母亲父王没有说是谁,皇后并非瀚儿的亲生娘亲!"
我手上的力道登时加大,看着他与子衿肖似的眉眼,还有小小年纪却修养不俗,聪明机灵的样子,更是喜爱不已,于是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到他手里,温柔地笑道:"瀚儿真乖,这个是月母妃送你的见面礼,好好收着吧!"
瀚儿拿起暧玉佩看到上面画着鱼戏莲花的图案,嘟着红润的小嘴道:"这个图案很漂亮,谢谢月母妃!"
我紧紧的握着他的小手不忍松手,鬼使神差地问道:"瀚儿几岁了?"
瀚儿显然对我问来问去产生了怀疑,后退一步小脸绷得紧紧的看着我说:"瀚儿的生辰父皇知道,瀚儿有事先告退了!"
说完捏着玉佩和小太监们一齐走了出去,我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仍能感觉那小手里的温度在指间停留,直到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叹了一声,慢慢的走到葡萄架下坐下。
如果我的孩子活着,也有他这么大了,可惜他...
思及往事,一些不曾被注意的细节如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当时生下孩子时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他死去,而且当时稳婆说话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绿衣和子衿也十分古怪,难道孩子根本没死!
这个念头跳入脑海吓了我一跳,忙忙的开门向后花园走去,任小红在后面急急的追赶也充耳不闻。
后花园的墙角处,对,就是这里!
我走出了一头的冷汗,凭着记忆来到当处埋葬孩子的地方,看着平整的土壤,心中疑惑更甚,摸出随身带的刀子,挖掘起泥土来。
挖得很深了,里面却空无一物,我大惊失色的看着空空的地方,胸腔里的心砰砰的跳着,孩子的尸体哪里去了?
这孩子当时没有名份,难保子衿称帝后不会厚葬,难道他转移了地方还是另有原因?
正在发愣之时,小红急声叫了一声:"皇后娘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