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在众人面前口谕了我末来的身分,以便投鼠忌器,免得以后她们再寻我麻烦。
但是淳于子衿呢,他不是厌我吗,怎么这次要帮我?还有他那临走时意味深长的一笑,让我有些莫名的害怕,心头突突地跳着,仿佛要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回到房中,我托腮沉思,娘见了也默默不语,半晌,她握了我的手道:"姝儿,对不起,娘今日方知南陵王竟双腿残疾..."
我淡淡地一笑:"这有何关系,嫁于他当一个堂堂正正的王妃,总比配个寻常的小厮,吃苦受累强,嫁与谁不是要嫁?"
说上这一句话,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我一向少言,只是拿着树叶在嘴里含着,折成两片,轻轻地吹了起来。
曲调清幽而绵长,穿过层层高墙红砖,趁着东风直飞向宫殿之外的花花世界。
吹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于是便弃了树叶,到花园里散步,不承防听到两个隐在花树下的人正在说话,仔细一看竟是子衿和子澹,于是便静悄悄的不出声,听他们说些什么。
"二哥一向不喜欢她,如何今天要出手相救,更是不惜了身份来替她渡气?"子澹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看似温柔的语气含着怀疑和探究,还有,一份淡淡的嫉意。
我蓦地怔住,原来救我的人是他!
子衿轻笑:"就是因为我讨厌她,所以才不容她死,她若死了,我可没地方找乐了,她须活着供我玩乐!"
子澹神色微怒:"你..."他转瞬便笑了起来:"明日便是她封公主的日子,便是你想留她也留不住了,我知道,你喜欢她是不是?"
"胡说,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又丑脾气又坏!是你喜欢她吧?"子衿神色一变极力否认。
子澹淡淡的笑,依旧是温和的语气:"不错,我喜欢她,所以不容人伤害她!"
我的脑子里轰一声炸开,什么?子澹他,竟如此胆大,公开承认喜欢我?
急忙侧耳继续往下听,便听到子衿冷冷的声音:"怪不得你三番四次维护她,哼,原来是别有居心!"
"我喜欢是她像待妹妹一样的喜欢,你想到哪里了?"子澹不急不怒,慢悠悠地回道。
我方才松了口气,越发感激子澹的厚待。
子衿被调戏,不由得微怒,便又不好发作,只得拂了袖子恼道:"你以为她真能封为公主当她的王妃吗?"说完留下惊疑不定的子澹得意的一笑,狭长的凤眼微眯,带着几分笑意离去。
我的手足一片冰凉,不知道子衿要做出什么事来,眼看日头渐渐西沉,华丽的琉璃瓦被涂上了一层奶黄色,这才慢慢的走回房中。
我打定主意哪儿也不去,只要过了今晚便可以平安无事。
娘见我如此安静,便坐在我身边唠唠叨叨地说起了出嫁应该注意哪些规矩,如何行礼,如何奉茶,又要如何服侍夫君...
我全然没听到心里,只是瞧着太阳落山,繁星初上,每过一刻便觉得安心一些,似乎离淳于子衿越发远了一些。
"姝儿,过了今天你就是大姑娘了,来,娘特意煮了红鸡蛋为你贺寿!"娘摆下碗筷,愉快地招呼着。两人正准备吃晚饭,突然来了两个身穿水绿宫装的宫女,说奉了淑妃娘娘的旨意,请娘过去叙话,娘惶恐不安地搓手:"这,奴婢陋颜,容我收拾一下。"
我微感奇怪,她一个娘娘,地位尊贵,找我娘说什么话,后来一想估计是因今日皇上的话说要封我为公主,娘的势头要起来了,估计先拉扰一把吧,扯起嘴角笑了笑,这宫中的风向转得可真快!
娘一时急得要掩盖眼角的鱼纹,又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旁边的宫女等得急了,出声道:"还请姑姑快些,迟了怕娘娘等得着急了!"
娘这才慌忙把一支翠骚头插在发间,对镜抚了抚鬓,不安地说:"这就好,这就好..."
我俯在她耳边道:"好歹你也做过正一品的贵妃,莫要输给了那个淑妃!"
有了这句话,娘果然挺了挺腰杆,脸上换了端庄的表情,缓缓地说:"走吧!"
这么一来倒有几分威仪,让那两个带路的宫女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我站在门边目送娘走远了,这才返身准备回到屋里。
因从小便种花,我对香味有特殊的感觉,鼻子也十分灵敏,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飘入鼻中,我不禁一惊,慢慢地转过头,待瞧见地上那一抹被拉长的黑影时,心跳便漏了一拍。
那独有的薄荷香,瘦而长的身影,还有空气中隐隐流动的寒意,我汗毛竖了起来,子衿,他终是不放过我,竟亲自找上门了!
此时我才明白娘无故为何要被叫去说话,这淑妃是子衿的领养娘亲,自然是帮着他的,娘被支走,他就可以肆无忌旦地行凶了!
我后退一步,快速地闪进屋,想要关上门时已经来不及,子衿快如鬼魅一般已经抢先一步闪进了屋子。
烛光半明,映得他愈发神秘可恐,我紧紧的抓住门框,手心沁出了汗,极力保持着镇定:"你,要干什么?"
他勾唇,依旧是如薄荷般薄凉的笑:"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及笄的日子,我说过会给你一个惊喜,我说到做到,这就来兑现了!"
熟悉的房间,还有门栓上挂着一把培土的小铲,这些都给我了安定的力量,我咬唇,颤抖的话音仍泄露了内心的恐慌:"我不要你什么惊喜,你走,不然我要叫了,如果被人发现二皇子夜闯孤身女子的房间,恐怕对你末来继承皇位有所影响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