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以为他们会这样死去。
死在这个冬日。
昏迷的前一刻,他仿佛听到皇兄的声音,急切而又担忧,他动了动,嗓子疼得什么话也说不出,他感觉一双手扶住他,急切地喊:"清弟!清弟!你怎么样?"果然是皇兄,太好了。
他张嘴,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皇...兄,救...救...她..."
他再次醒来后,已经是三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皇兄,他坐在床沿,似乎在想什么,面色肃然。他心一惊,慌忙想托起身,"她...她怎么样?"声音沙哑难听,他却不管,皇兄的表情,让他不安。
皇兄愣了愣,摸了摸他的头,"不烫了。放心,她没事。"
"呼,没事就好。"
他松了一口气,颓然向后倒去,这才发现浑身酥软无力,他看着皇兄,祈求道:"我...我想去看看她。"
"不行!"皇兄一口回绝,发觉语气生硬,才低声劝慰:"你的身子需要好好养养,被冻了这么久担心死皇兄了。她是君家的大小姐自然有人照顾,再说,你这模样去见她,不是成心让她担心?"
他想了想,也是,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吓人。
他捂住脸,露出两只眼睛,"那,那我病好了,一定要让我见她。"
皇兄摸着他的头,"当然。"
后来,不到五日,皇兄跑来告诉他,他们要回皇宫了。那时,皇兄的语气很激动,金色的瞳仁里带着异样的光,很亮,可他莫名觉得心口堵得慌,他心慌:"皇兄,怎,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清弟,我们就要回去!你不用一个人待在这里了!皇兄想到办法保护你了!"
"啊..."他喏喏,他原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的,可他不想走...他想再见她。可皇兄这么高兴,他不忍心扫他的兴。随之,皇兄突然敛了笑,表情有些不自然,攥着他的手,低声道:"清弟,放心,她...也会跟我们一起回皇宫的。只是..."
后面的话他完全没听清,脑海里只响彻那句话:她...也会跟我们一起回皇宫...
后来,他听了皇兄的话静养,一路回宫,却没见到她。
等他再次见到她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而那时,她的眼中只有皇兄,而皇兄身后的他,她完全看不到,就像是陌生人。
就像是忘了他,记忆里完全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至此,她开始长达十年的追随,他也开始长达十年默默守护。
只因为,她喜欢的...是皇兄。
而他们,是这世间他最在乎的两个人。
风刮在耳边,极冷。
修月向前飞掠,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把他带的远远的。只要他不回顾家,大哥就没事。脚下像生了风,身后传来异样的低吼声,她知道,凤临天发怒了。魔化的人较之常人少了几分耐性,失了镇静,他会更加狂躁不安。
直到再跑不动,修月停下,转身,低喘着气看数丈外的男子,额前的发一缕紫色,那种浓烈的紫映衬着他的血瞳,森然诡异,幽幽的夜色下,泛着冷光。身上的衣袍沾了尘土,阴霾遍布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他一步一步向前走,修月没有动,身后是绝壁断崖,她想离开只有来时的那条路,更何况,她也不想。她放松身体,缓缓直起腰,面无表情的与来人对视。
两人谁都没说话。凤临天血红的瞳仁倒映出修月的身影,修长单薄。他脖子赫然一转,神色怪异,蹙然扬起手,指甲在修月的目光下变长,尾端尖利在夜光下划过幽冷的光。下一刻,动作仿佛闪电,须臾间已来到修月面前,禁锢住她的脖颈。
修月没有动,只是冷冷看他,面容淡然,唇角抿成一道决绝的弧度,她笑,很冷。
唤道:"凤临天。"后者脖颈从左转到右,在半空划过半个弧度,血瞳幽幽,鼻腔发出哼哼声。修月逼视对方:"不用装,我知道你还残留一丝理智?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脖颈上的力道轻了些,修月不经意眯眼。
果然还是让她赌对了吗?他这么精明,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不可掌控的境地?十年的相处,她看不懂他的心,却也把他摸得透透。
"说。"很简单的一个字,染上血的味道,感觉就变了。
她耸肩,无所谓,从一开始就决定的事,也不会因为一个答案而有所改变。她到底还在希望什么?祈求什么?脸靠近他,仿佛看不见禁锢在脖颈上的手,唇角冷得不可思议,却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微微勾起,很熟悉却又陌生的笑:"凤临天,你真的认不出我吗?还是你觉得没有报仇之前我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君家的仇,你以为会因为我的死而从此掩埋吗?"
幽红的瞳仁突然一缩,暗光潋滟,却蓦然恢复些金色。
"你?"对方面容扭曲,拧着眉似乎在思考,却又似乎不确定,可对方的笑太过熟悉,即使是在这张陌生的脸上,依然让他的心一痛。他松开手,神情有迷茫掠过,他的头向前探着,目光一眼不眨地从修月的眉直到唇,最终凝聚在那似笑非笑里。
"陌生吗?"她不退反进,目光灼灼,少了冷漠,多了分嘲讽,"你逼我入绝境,可有想到有这一天?"
"罗...罗儿?"凤临天眸底金光更甚,可瞬间又被红光掩埋,他猛地一挥手:"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死在那场大火里!你怎么可能是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