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原本不想要多话,但是祁阳第一句话就触犯了她。她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只是觉得被这样一个男孩调侃心底多少有些不满和不舒服。
祁阳闻言把手放在了鼻子下面轻声咳嗽了两声,实则是在轻笑:"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大姐,你几岁了?"
当祁阳说出"大姐"那两个字的时候,桑葚整张脸都绿了。祁阳却是笑得无害。
"谁是你大姐?!"桑葚脸色沉了下去,眼神也变得严厉,这个小孩真是太不懂事了!
"祁阳!"陆朝夕皱眉,只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算是责备。
祁阳撇了撇嘴,却每一秒钟的时间,又对桑葚调侃道:"你快三十了吧?啧啧,做护士这一行的很辛苦,你要注意抗衰老。"
祁阳说的神色认真,却是让桑葚恨得牙痒痒。
他的意思就是说她老了?!桑葚咬了咬牙,刚要开口去反驳祁阳的时候,陆朝夕却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祁阳,你先休息,我先去看一下你的病例之后再决定治疗方案。"
祁阳这次倒是很听话地点头,但是就在桑葚和陆朝夕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却朝桑葚做了一个鬼脸。
桑葚朝他瞪了一眼,心地想着长得这么好看,看上去这么阳光的男孩子,性格居然这么顽劣!
下午,桑葚准备回家,刚刚走到附院的大门口,就看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路边。
她自然认得车牌号码,心底紧了紧,绕开车子便要走。
但是刚刚走出了两步路,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惊得桑葚停住了脚步。
她回头看,傅亦桓的长腿从车子上跨了下来,走到了桑葚的面前。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带也被烦躁地扯歪了,但像傅亦桓这样的男人,无论多颓废,看上去都是气质斐然的。
他站在路边,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桑葚厌恶地想要转身离开,身子却被傅亦桓一拖,拽住了手臂。
"傅亦桓,放手!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可以告你非礼我。"桑葚眼神决绝,咬牙。
傅亦桓却并没有松开她的意思,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非礼?你难道忘了在我身边辗转沉吟的那几个晚上了吗?那时候我们也是什么关系都不是,那算不算非礼?还是算作是你自愿的?我看你睡在我的床上很心安理得。"
傅亦桓话语尖锐,更加引得桑葚的厌恶,她第一次觉得,傅亦桓这个男人是这么毒舌!
桑葚的脸在傅亦桓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瞬间红了,她垂首,压低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决不能把股份转让给陆远名。"傅亦桓的声音深沉,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
昨天晚上他一夜没有合眼,脑中都是她那冰冷的眼神。
"哼,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我告诉你傅亦桓,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桑葚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傲然地盯着他。
她如愿在傅亦桓的眼中看到了不悦和一丝痛楚,心底不觉有些痛快。
"傅亦桓,如果你求我,我或许会考虑一下。"桑葚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知道傅亦桓是一个绝对不会低声求饶的人。
果然,傅亦桓沉默了,他眼神一如既往的凉薄,却在此时痛楚的意味变得更加深了。
桑葚趁着这个时候甩开他的手,佯装不屑地伸手掸了掸手臂,抬头看着他:"我等着你来求我,就像当初我求你不要害死我的孩子一样。"
桑葚说的咬牙切齿,有些痛苦,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才能够感同身受,否则,别人感受到的,永远只是皮毛。
所以,在桑葚的心目中,傅亦桓永远不可能懂得她失去孩子的痛苦。
她方欲转身,却听见身后的傅亦桓话语冷淡:"桑葚,你真的这么恨我?"
说话间,桑葚没有看见他放在腿两侧的修长的手指渐渐蜷曲了起来,指节泛白僵硬。
话落,桑葚只觉得心底咯噔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心跳也漏了一拍。
她嘴角倔强地扯了扯,眼神坚定:"傅亦桓,我不是你的保姆也不是你奴隶。你一次次剥夺我的幸福,你觉得我不应该恨你吗?"简单的一句话,桑葚却是咬紧了牙关才说出口的。
话说完的那一刹那,她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又像是瞬间弥补了一丝缺憾。
她转过身,瞬间泪流满面。
是什么时候开始,深爱开始变成恨?如果要五年前的桑葚来选择,她一定不愿意重蹈覆辙。
自从桑葚回到附院之后,她就成了那个VVIP病房病人的责任护士。
每一次桑葚进去给祁阳换药吃药,他都会忍不住调侃桑葚几句,渐渐接触了才知道,祁阳很多话都并不是有心的,桑葚对这个大男孩也就没有这么排斥了。
并且,有一些同情。
她也在护士站的护士门闲聊的时候听说的,几个消息灵通的护士说祁阳原本是A市医大的一名脑科医学生,品学兼优,去年因为一项研究还受到了一本国际知名杂志的报道,在学术界也已经小有名气。在国外这个圈子里被成为"医学天才"。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脑科医学天才,自己却患了脑癌,有些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
更重要的是...祁阳的身份似乎很特殊,他住的是VVIP病房,每日花费极高,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父母来看他...
桑葚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忽然,从VVIP病房当中传来了东西摔碎的声音。桑葚作为责任护士必须第一时间跑过去。
她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连忙跑过去,却看见了门口站着两个保镖一样的人,拦住了她不让她进门。
"你们让我进去,我是病人的责任护士,我有权利查看病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两个保镖面面相觑了一眼,终于放了她进去。
推开门,桑葚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祁阳正倒在地上,以近乎摔到的姿势,似乎很痛苦。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却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中年,两人脸色都冰冷的可怕,他们看到祁阳痛苦地躺在地上,却并没有要去扶他的意思。
桑葚心底一急,就格开这两人跑到了祁阳的面前,伸手欲扶起他:"祁阳,你怎么样了?是不是病发了?"
桑葚惊慌失措,今天恰逢陆朝夕去J市开会了,他不在,她有些手足无措。
祁阳眉心紧皱,全身都近乎痉挛。
祁阳很高,桑葚一个人根本扶不起他,于是就抬头朝那两人寻求帮助。
"麻烦两位帮一下我。"桑葚自认为口气已经很好很好了,但是没想到却迎来了那两人的冷视。
"他生病是他自己活该,我们为什么要扶他?你也别扶,让他自己来!"说话的是那个中年妇女,一股子贵态,但是却很骄傲。
桑葚皱眉,他们看年纪应该是祁阳的父母,作为父母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我是他的责任护士,他现在是我的人,我有责任照顾他。"桑葚说完,将倒在地上的祁阳抱紧,试图拽他起来。
奈何祁**本一点力气都没有,两个人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个中年妇女嗤笑:"没出息的东西!护士小姐,你最好别多管闲事,这个臭小子是自作自受。"
桑葚终于听不下去了,抬头仰视这两人,蹙眉道:"他再怎么说也是病人,作为父母你们就不能就尊重他一下?!"
"尊重?"妇人再一次嗤笑,别过脸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笑道,"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桑葚看着身旁痛苦不堪的祁阳,将他抱紧了一些,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抬头冷视他们:
"他还是个孩子!"
"不过就是个废物!"男人终于开口,却是冷冷地扔下两个字,"我们走。"
女人瞪了一眼桑葚,转身跟着男人出门了。
桑葚心底有些酸涩,开始心疼祁阳。
"祁阳,你坚持住,我马上去叫医生。"桑葚在祁阳耳边轻声说道,但是她方欲起身,手腕就被祁阳紧紧抓住。
"痛..."祁阳眼睛紧闭,好看的眉眼之间透露出隐隐的痛楚。
他的手心冰凉,桑葚第一次发现,这个外表俊朗,嘴巴毒舌的男孩,很可怜。
桑葚皱眉紧紧抱着他:"会没事的,你再坚持一下..."
桑葚立刻拿出手机,打了电话给外科汪洋,没过几分钟后,汪洋就赶过来了。
当祁阳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靠在他床边上睡着的桑葚,他神色疲惫,只觉得眼皮很重,但是却朝桑葚笑了笑,推了推桑葚。
"大姐,醒醒。"祁阳的声音很好听,很暖。
桑葚睁开惺忪疲惫的睡眼,当看到祁阳醒过来了之后激动得站了起来:
"你醒了?还痛吗?!"
祁阳笑了笑:"不痛。大姐,没想到你那么毒舌,心地倒是挺善良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怜?"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是说话认真的同时又带着暖暖的笑意。
桑葚蹙眉,又重新坐下:"别叫我大姐,我才7!"
桑葚故意给了他一记白眼,祁阳笑得阳光灿烂,丝毫没有昨天晚上狼狈不堪的样子。
"好好好,桑护士!"祁阳看到桑葚的脸色就觉得好笑,"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所以昨天晚上才帮我的?"
桑葚心沉了沉,凝视祁阳。
"你是你父母的孩子,他们理应保护你照顾你,我只不过是觉得气不过才帮你的。"桑葚心揪了起来。
她看着祁阳和他的父母,想起了自己刚刚被流产了的孩子,心底就觉得酸涩难忍。祁阳的父母不仅仅没有保护他,还对他恶语相加,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而她自己也是一样,就连保护自己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她昨天晚上才会出头帮祁阳。那只不过是将心比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