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没有看见傅亦桓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他牙关紧咬,额上的青筋凸起。
他沉默不语,却比开口说话更加的冰冷可怕。
桑葚却是嫣然一笑,深吸了一口气:"那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你和傅明哲打的如意算盘,不过就是让我进傅家的门,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我身上的股份,是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傅亦桓声线凉薄,但是却是认真。
桑葚忽视了这份认真,觉得他不过是在强词夺理。
"那是怎样?!你们傅家人,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东西吗?你打掉我的孩子,不过也是为了不影响你的声誉,担心被别人说孩子是野种,说到底还是为了维护傅氏,好让傅氏不受影响地赚钱!"
"桑葚!"傅亦桓低声喝斥,"有些事情我不想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如果你执意这么认为,那就随你怎么想!"
他终于怒不可遏地转身离开,桑葚拿起了枕头朝他的后背砸去,她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砸碎了,眼泪充盈在了整个眼眶,她痛哭失声:"傅亦桓,你不得好死!"
三天后,桑葚从附院被带回了警察局。她和顾言程的那层关系闹僵了,在警察局自然不受到待见。
她刚刚经历了流产,身体原本就还很弱,但是却被安排到了条件极为恶劣的拘留室。
桑葚一个人靠在拘留室冰冷的墙壁上,指甲深深地嵌入水泥墙面,几乎要将指甲折断。
她被关了正正四天,没有人审讯,也没有人为她请律师。桑葚知道,这是顾言程在报复她,同时,也是傅亦桓的在变相折磨她。
其实只要傅亦桓一句话,她就能够脱罪。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四天的时间,连出现在她眼前都没有。
他大概是希望她死在这里,这样一来,作为她未婚夫的傅亦桓,理应得到那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了。桑葚心底暗自揣测。
她第一次真正这么狠下心,要脱离这个男人!
"桑葚。"拘留室的门被打开,桑葚被这个声音惊到了,抬头,竟然是陆朝夕。
"陆医生..."当看到陆朝夕的那一刹那,她有一丝哽咽,他不是应该还在西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朝夕走过去,看到身上只穿着一条薄薄的拘留服的桑葚,心底莫名有一股酸涩。他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桑葚的肩膀上,轻轻拥住她。
"我听说你出事了,所以就先赶回来了。"他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让她安定下来。
桑葚哽咽:"傅亦桓...傅亦桓他害死了我的孩子...如果当初我相信你的话,远离傅亦桓,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桑葚的指甲深深嵌入了陆朝夕的后背,她却浑然不知。陆朝夕忽略后背处传来的刺痛,安抚桑葚:"不要自责,现在最重要的,是出去。"
陆朝夕在西部听说了桑葚的事情,当他知道她和顾言程的计划的时候心底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这个女人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对于傅家他虽然深恶痛疾,但是就连他都不敢去动手,她太鲁莽了。
"出去?傅亦桓是不会让我出去的,顾言程也不会,我揭穿了傅亦桓的秘密,他恨不得我死在这里才对,又怎么会放我出去?"桑葚嘴角轻扯,冷笑。
陆朝夕松开桑葚,伸手用指腹擦掉她眼角的眼泪,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秘密?"
桑葚略微笑了一下:"是啊,所以,他不会放过我的。"
陆朝夕蹙眉:"桑葚,我会请律师尽快想办法带你出去。这两天,你要照顾好自己。"
桑葚颔首,眼里盈满了泪光:"陆医生,谢谢你。"
每一次在桑葚最落魄的时候,他总能够抛下手中的所有事情奔赴过来帮她。离婚那一次是这样,威尼斯那一次也是这样,这一次,也不例外。
陆朝夕只是淡淡颔首。
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顾言程看着身旁面色如霜冻的男人,冷笑了一声,电脑上此时显示的,正是拘留室里的影像画面。
"你看到了吧?桑葚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说要我给她一个监控器,我没想到她是用来监视傅伯父的。"顾言程是在为自己狡辩。
然而下一秒,身旁一直坐着,眼睛死死地盯在显示屏上地傅亦桓却是忽然起身,看着顾言程的眼睛里神色冷傲。
"你给我看这个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他声线一贯的凉薄。
刚才顾言程让他来警局,说是有好戏给他看,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陆朝夕和桑葚在拘留室里的画面。
他们在拘留室里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见了。
"是啊,你看,桑葚和陆朝夕这么亲密,但是在你面前却装出一副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样子。监控器那件事情也是一样,都是她一个人的注意。"顾言程笑道。
可是下一秒,傅亦桓忽然猛地踹了顾言程所坐的椅子一脚,顾言程整个人从地上翻滚了下来。
"付玉环,你疯了?!"顾言程低吼,却已经摔得屁滚尿流。
傅亦桓俯身,一把拽起了顾言程的领带,将他半个人从地面上拽起,眼神凶狠:
"顾言程,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过是想要借桑葚的手,挑了我们傅家。识相点,就别再提起这件事情,否则,明天我就可以让你们傅家人一个不留地滚出A市!"
他甩开顾言程的领带,将他扔在了地上,起身,伸手扣好了崩裂的袖口。
他神色冷淡至极,俯身倒在地上的顾言程,眼神略微眯了一下:"桑葚和陆朝夕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情,以后少拿来挑拨离间!"
傅亦桓转身离开,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顾言程的心思。从小他们一起玩到大,可以说是发笑,但是顾言程每一次在别人不注意他的时候都是忧心忡忡的,这点早就引起了傅亦桓的疑心。他暗中派人调查过,顾家人一直恨着傅家,如果没有傅家地突然崛起,顾家也不至于没落至此。
傅亦桓走出警局的门,伸手捏了捏眉心。其实,外界的人看他好像什么都拥有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亲情爱情友情,他没有一件能顾握在手里。
警局里的顾言程神色狰狞,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冷眼看着电脑显示屏幕中那个女人,手心渐渐握成了拳头。
晚上,桑葚在冰冷的拘留室里辗转反侧,就当她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警察的声音把她叫醒了。
"桑葚,你可以走了。"
桑葚一愣,一下子被惊醒了。
"走?"她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下。
"让你走你还不走?!你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吗?你不用受审也不用呆在这里了,案件结案了。"那个警察不耐烦地催促桑葚离开。
桑舍呢有些狐疑,难道是陆朝夕帮了她?
她走出拘留室,发现整个警局当中就那么一个警察,今天晚上值班的警察都去哪里了?
桑葚还是走出了警察局,现在是凌晨两点,外面的车子也已经很少了,她左右徘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她准备穿马路的时候,忽然,一辆疾驰的车子向她驶来,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冲击了眼球,桑葚惊得甚至忘记了尖叫。
在那一瞬间,桑葚忽然明白了!是有人要害她!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凌晨寂静的马路上传来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那辆疾驰的车子一下子撞上了对面另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
桑葚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身子被一个人牢牢地护住,身体跌入柔软的怀抱之中,手臂撞到了柏油马路上,他痛苦皱眉。
"啊..."桑葚低呼出声,手臂被一双手抬起,仔细查看。
"只是皮外伤,没事。"陆朝夕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桑葚惊愕地抬头看着他。
"陆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桑葚惊诧万分,话落才发现陆朝夕的肩膀处一片血肉模糊,"你受伤了!"
陆朝夕扶住自己的肩膀,刚刚如果不是他冲过去抱住了桑葚滚到了路旁,恐怕桑葚现在已经不在了。就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刹那,肩膀处被那辆疾驰的车子撞到了,巨大的冲击力立刻让他的肩膀血肉模糊。
"我替你找了A市最好的律师,我跟他刚刚谈妥,所以打算来告诉你。"陆朝夕虽然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无碍,但是肩膀处传来的剧痛还是使他的眉心还是不自觉地紧紧锁住。
桑葚坐在柏油马路上,心底的愧疚感越来越浓。周围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她拿出手机打了10,附院的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就在桑葚准备陪陆朝夕一起去附院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一点――她在警察局门口出了这么大的车祸,到现在为止竟然一个警察都没有出现...
附院。
陆朝夕半坐在病床上,他的肩膀处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桑葚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蹙眉:
"陆医生,你觉得这起事故,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害我?"
她心底忐忑,手心捏着一把冷汗。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要害她,那她躲过了这一次,还能躲过下一次吗?
陆朝夕的神色有些疲惫,但是在桑葚面前仍旧是强支撑着精神。
"那辆车子的车主现在已经在接受警局调查了,很快就会水落石出。"陆朝夕是在安慰桑葚,其实他心底很清楚,桑葚得罪了顾言程,现在车主就算被抓去了警察局也没用,顾言程如果真心想要报复桑葚,这件事情上他就可以做些手段,让这起事故不了了之。
桑葚颔首,起身:"陆医生,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你先休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