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顿住身子,瞧见君七夜的目光停顿在自己的伤臂上,被划开的手臂除了往外冒着鲜血的伤口,旁边的地方白皙的皮肤,黑色的泛着幽光的刺青一样的印记,隐约可见。这是梅降雪许多许多年前在他身上种下的情花。见过他手臂上的情花印记的人不多,但是其中就有一个是君七夜。
既然被他看到了,那他即便不承认,大概他也不会相信。几乎是突然的动作,黑衣人一把扯掉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黑长袍,露出里面艳丽妖冶的红衣。
"七夜,我还以为你全部的心神都被那个女子被迷去了,早就忘记了我这个师傅的存在了..."说完就把面巾一扯,露出了他的真实面孔。冰冷无温度的声音,美丽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完美毫无瑕疵的比绝色女子还要妖媚脸庞,身上永远都是妖冶红衣的邪魅男子。"是你!明净月。"公孙澈吃惊得说,他的反应明显比君七夜激烈多了,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告诉他颜洛梨下落的人,跟他谈交易的人,会反过来咬自己一口。
相比公孙澈的惊诧,君七夜的反应就平静多了,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妖冶的男子。明净月,他到底在搞什么?
"呵呵,公孙庄主很意外是我吗?"明净月神邸般的脸上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看着眼前众多的人,竟然媚眼如丝。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真是不小心,这样就被你们发现了。本来还想让你跟我的乖徒儿拼个两败俱伤的,真是可惜了,你们都还好好的,为了一个女子居然还能达成统一战线。公孙庄主,你真是让我失望...不过现在也好,好歹你们两个都也受了伤,如今就算连合起来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为什么?"君七夜神情复杂地看着明净月问。这个罂粟般的男子,严格上说不是他的师父,他从来没正式收他为徒。但是他对他有恩是不争的事实,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恩惠,他给过他许多。即是不知他的身世底细,他还是愿意追随在他的身边,只要是他有需要,他都会尽可能成全他。他以为以他们的关系,即是是毫无关系,但是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无情到他要置他于死地。
"为什么?"明净月闻言呢喃地重复着君七夜的问话,那不确信的语气似乎连他自己都从来没问过自己到底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是啊,为什么要这么做?明净月侧首,妖媚的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奔流而去的河水。浑浊的河水一道清丽的倩影渐渐清晰,那是一个让他困惑的原因。有时苍白得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有时又美丽得让人心里一阵一阵的生疼。有什么东西正急速地压迫着他心底,明净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冲着君七夜扬起嘴角,笑得倾国倾城。为什么?"七夜,你知道的,我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明净月说这话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解释太过于牵强不真实。
豪华奢贵的装潢掩饰不住白色的悲凉,一名面容娟秀的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衫,手捧着一副画像,神情极为认真地擦拭着,看得出她对画中人的感情极深。
她是晓云,曾经靠做针线活为生。平日里除了上街买点针线,几乎不出家门,奶奶已经年迈,我们相依为命,我们住在凉城一个偏僻的角落,家里的院子四季开满了鲜花。四月的时候,桃花是最美的风景,那时她总喜欢站在那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花前,听它和风轻吟的声音。
林浩就是在这样的时候站在她的面前的。当她抬头,便看见了他英俊坚毅的面容,他脸上的线条如刀雕斧凿般清晰硬朗,他穿着威武的盔甲,腰佩着宝刀,他的身后,数十名卫士威风凛凛。士兵们说他就是京都的林副将军,他奉命守着凉城。那时花儿正绚烂,他们就这样在花香中站立。那时她的脸上满是羞涩,透过他那洇入湖心的笑意,千徊百转、眉眸缱绻都沉静在篱笆院落里,浅笑盈盈。便这样邂逅这样倾情了。
往事堪回首,想起那些往事,甜蜜幸福的感觉还是清晰如昨日,只是晓云还在原地,浩哥你去了哪里?在哪里?晓云在等你,你知道吗?恍恍惚惚,一阵微风从窗口吹入,为晓云无数次的伤感找到释放的出口,泪,一颗一颗,一滴一滴,潜入画里行间,啜进他坚毅的面容。
浩哥,遇到你,我的坚强和隐忍,我的坚硬和固执,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听,沙沙的树叶在婆娑,那是幸福万年的唱和,听,绵绵的雨儿在诉说,那是世世不分的承诺...
半年了,原来这么久以后,你的名字,你的面容,你的声音,你给过的温暖仍能让我一直伪装的坚强在瞬间崩溃。
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接着便传来侍女满含担忧的声音,"夫人,卫将军来了。"
素衣的晓云闻言沉默地注视着手里的画像一会,才轻声开口道:"请卫将军去大堂坐着先,就说我一会就到。"女子说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一会儿叫人进来替军爷擦拭一下牌位,还有一会儿叫人准备一下出海的帆船,爷离开这么久也该让他出去看看了..."
香气清新的茶烟气袅袅,一身玄色衣衫的卫长风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面无多大表情抬头看了眼对面素衣的晓云,开口问道:"嫂子,真的决定好了吗?"也是是因为年前秋猎那一段插曲,致使原本就冰冷的卫长风整个人更是罩上了一层阴冷的光圈。
素衣晓云低头抿了口茶,然后漫不经心地摇晃着瓷杯中碧绿色的茶水,眸中的茫然与忧伤,映着茶水的沉静,若有若无的交融。"是的,决定好了,前几天晚上浩哥托梦跟我说他看遍了这个大陆,很想到海上去看看。他说海上生明月,潮平两岸阔的浩瀚场景一直是他很想看到的。以前身负保卫家国的使命,不曾有机会去看看,如今..."素衣晓云低喃着,神情依旧浮现着若因若无的白色悲伤。
卫长风放下茶杯,头也不抬便开口道:"既然嫂子决定好了,那一切就按嫂子的意思吧。"他的神情虽然没多大的变化,但是提到林浩,冰冷的脸上还是有了动容,毕竟林浩的死多多少少都跟他有关系,虽然当时他身在大牢,但是在外的亲信每日都会把外面发生的事一一汇报给他知道,林浩一直都坚信他是清白的,所以一直四处打听当时的情况替他找寻证据。对于林浩的突然离世,他也很伤痛,也遗憾没能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