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却并不接那令牌,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男子,极无辜地问:“上面会不会啐了毒?”
男子黑巾蒙面,黑巾上的眼睛森芒乍射。
“你们可以杀我灭口,这样贺兰大人就不知道长公主暗底下的事情了,不过,你们也应该知道,我做事一直会留后着的。如果我死了,贺兰大人收到一封信,或者……”婉儿微笑,慢条斯理地说。
婉儿的长相颇为清秀,大眼小嘴,下巴尖尖,像一株豆蔻新立、轻染露珠的幽草。
伊人会与她亲近,极大部分,是为了她的清新。
而此时,说着话的婉儿照样清新可人,目光却蓦然深邃犀利起来,瞳仁微锁,见不到底。
男子并不吃惊,只是反手将令牌转了过来,以证明并没有啐毒,“长公主果然没有看错你——为了一己私仇,而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都置于死地的人,到底是不是常人。”
婉儿闻言,脸上笑容不改,“他不是我的父亲,他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再说了,我又没陷害他,那天伊志确实找他喝茶了。”
“这是赦免令,时机不到切不可拿出来,长公主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不要逼着她灭口。”男子重新将令牌递给她,声音冷得没有一点人气,“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婉儿这次终于笑吟吟地将它接过来,揣进胸口,然后拍拍衣襟,转身走人,“放心,我知道分寸。不过,我的要求也希望长公主能帮我达成。”
“你是说元安?”男子在身后问。
“是啊,我要长公主赐婚,把我嫁给元安。”婉儿扭头,微笑。
将贺兰雪误当成元安哥哥了吗?
怎么可能!
贺兰雪是高巅之雪,是长公主爱极恨极的心头之人,她苏婉儿何德何能敢和长公主抢,而且,也没兴趣。
她口中赞誉的元安,是真真正正的元安哥哥,只可惜伊人并不知道而已——并不知道,婉儿认识元安,已经很久很久了。
久在,还在尚书府的时候。
——那一年,在冰国俘虏的军士群中,一个清冷冷的身姿卓然立在苏尚书的庭院里,苏尚书挽着他美貌的姨娘,将他们分别指往各处粗鄙之地——他们都是他的奴。
婉儿那时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奉茶,她的脚下不小心绊着了,水溅到了姨娘的裙子上,姨娘起身张嘴便骂,顺手拿起插在桌上的鸡毛掸,便要打她。
可是手刚刚扬了起来,鸡毛掸却无端端断了。
姨娘吓得不轻,那一顿毒打也就省了。
独有婉儿,看见了地上一粒几不可见、滚个不停的石粒,她顺着来势望过去,看着那个清冷笔直的身影,目光平静而坚毅,像标枪一样不可折弯、不可轻摧。
从那时起,婉儿记得了他的名字。
元安。
那一年,她十三岁,十三岁豆蔻少女的情怀,总是光怪陆离的诗,转眼,亦成执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