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蹑手蹑脚走回去时,堪堪看到伊人把贺兰雪推开的情景。
她没有听到伊人说什么,只是在贺兰雪被推开的那一刹那,瞧见了他的样子。
风神如玉,以月为骨。
这昏昏暗暗的洗衣房,也似照亮了许多。他就像一个会发光的人儿似的。
婉儿懵懵懂懂,呆呆地立着。
伊人端起木盆,转身欲走。
贺兰雪并没有拉她。
只是有点愕然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似有点不理解,可是又酷酷地站在原地,不肯拉她。
“如果你此刻不跟我走,我不会再来找你。”待伊人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冷冷淡淡,又异常坚决。
伊人脚步未顿,反而迈得更大。
待走到园子的后门时,低头疾行的伊人不可避免地与发呆的婉儿撞了个满怀。
婉儿“啊”了一声,吃痛地摸了摸额头,再看过去的时候,贺兰雪已经不在那里了。
就好像消失在这片清雅的月光中似的。
“婉儿,你怎么还在这里?”伊人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抬眼诧异地问。
婉儿用手肘撞了一下她,笑嘻嘻问,“姐姐骗人,那个人明明是姐姐的情人。怎么,你们吵架了吗?”
伊人不做声,径直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婉儿赶紧追了上来,口中兀自问个不停,“他也是这府里的人吧?会是谁呢?听说这府里最大的主子是贺兰大人,第二大的主子就是他旁边的侍卫,叫,叫元安……他是不是元安,是元安吧……”
伊人走得很快,婉儿渐渐地追不上了,跑得气喘吁吁,这才把口里的絮絮叨叨消停了会。
直到进了屋,两人在大通铺里坐上了,婉儿才继续念叨贺兰雪的身份猜想问题。
伊人看了看其它人——大通铺是一张长长的木板,所有人并排睡在上面,各自铺上床单,便是自己的床了——其它人累了一天,早已睡熟。
床的那头甚至有隐隐的鼾声传了出来。
“婉儿。”她不想再讨论贺兰雪的事情,唯有点疲惫地打断小女孩的碎碎念,转开话题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父亲尚书大人又是怎么出事的?”
“听说是因为这间屋子原来的主人,据说从前是个勇猛的将军呢。可是没想到啊,这个将军竟然要谋反,爹爹因为和他吃了几杯酒,被说成同谋。爹爹原来是不承认的,被刑部关进去几天,后来就认了。朝廷就带了好多官兵来我们家,把父亲叔叔全部抓走了,我先被送到一个大牢房里关了几天,后来便被遣送到这里了。”婉儿无甚情绪地回答道。
好像家破人亡对她而言,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
“……你,一点都不难过?”伊人惊奇地问。
“为什么要难过?”婉儿无所谓地笑道,“我从前在家的时候就是干这种活,现在还是干这种活,没什么区别的。”她又歪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牢房还是不要去了,总有人哭,让人都没办法睡觉。还有老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