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想过很多种相遇的可能,可是她没料到,她与贺兰雪的相逢,是以这种形式。
她也打扮起来,穿着红色的嫁衣,代替那个再也不能穿上嫁衣的新娘。
戴发簪的时候,她听到旁边守卫的人悄悄地说着话。
初时并未放心上,直到他们提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你可知道,这次前来攻打朔阳城的将领是谁?”一人道。
“谁?”
“朝廷新贵,贺兰雪。”那人摇头晃脑道:“听说他从前在军中,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这次奉命来围剿我们小小的朔阳城,我们恐怕在劫难逃了。”
“哎,无论如何,我们先把婚礼办得红红火火,就算打不赢,也先气死他们。”另一个人笑道。
大概在刀口上求生的人,总比平常人乐观一点。
伊人站了一会,忽然转身跑了出去,跑过大门,跑过长廊,一直跑向城楼。
一路上,猩红的嫁衣拖曳着地面,沙尘扑簌,纷扰飞散的丝带,缠绕着那个疾驰的身影。
也不知迈过几千几万级台阶,她终于站在了最高的瞭望台上。
前方暮色皑皑,只看得见驻扎的军队一片绵延的轮廓。
而在那里面,有着贺兰雪。
风拂起伊人的发丝,天空寒星闪烁,城里的烛火摇曳不定。
贺兰,未曾想,我们有一天,会处于这样敌对的地位。
夜渐凉。
追着伊人跑来的守卫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在身后恭敬地提醒道:“伊姑娘,快到吉时了。”
她要代青姨拜堂,抱着青姨的灵牌。
伊人这才收回目光,星光惨淡,漠漠低垂,仿佛一探手,就能摸到,可指尖冰冷,竟是一握之下彻底的虚无。
她与贺兰雪,终究是见不到面。
伊人低头,不明意义地笑笑,然后,转过身,才走了一步,大概是风中的沙粒太多了,泪竟毫无朕兆地流了下来。
可唇角,分明是带笑的。
心中,亦是从未有过的空明。
待她走下第三个台阶时,整个城楼,突然喧哗起来,唢呐,军鼓,鞭炮,一齐大声地鼓噪着,几千名守兵,在墙头上齐齐呐喊,庆祝着这乱世中的姻缘。
然后,她看到了烟花。
“轰”的一声。
民间的礼花,军中用来传递消息的燃烧弹,在同一时间,爆炸,绚烂,美得嚣张而末世。
刚刚从战场中苏醒的人们,满心困惑,却又异常欣喜地看着天空刹那的黎明。
生命便是一场狂欢。
当漫天焰火最是绚烂的时,有两个人同时抬头。
贺兰雪衣角翩跹,站在荒芜的军营边,负手,仰头,面容于是被映得或暗或明,眼眸却越来越黑,深不见底,犹如深渊,一脸看不清的沉静。
而顾隐尘,也在同时,同刻,睁开了眼。
透过敞开的窗户,他看到了人生中最美丽的景象。
一如她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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