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越来越好奇,也走得越来越快,疾步穿过中间的那排房子,刚走到最前面的一个广场,还未看清,一个小孩握着柄短笛兴冲冲地冲了过来,与步伐过快的伊人撞了一个满怀。
伊人本是大伤未愈,一撞之下,竟跌到了地上。
地上的冻土极是坚硬,伊人还未来得及吃痛,那个小孩倒先“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伊人来不及查探自己的情况,连忙宽慰面前哭得不亦乐乎的小孩道:“没事的没事的。姐姐没有摔痛,是不是你撞痛了?”
“是你压到我的笛子了,呜呜呜呜。”小孩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指着被伊人压在腿下的短笛。
伊人神色一窘,正想起身将笛子抽出来,膝盖处一阵剧痛,竟完全使不上力气。
她正尴尬呢,突然听到头顶一个极明亮的声音,轻轻地问:“你没事吧?”
是,明亮,那是如此如此,明亮的声线。
就像伊人方才仰面时,照在她脸上的那一缕金透的光阳。
然后,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用邀请的姿态,礼貌而可靠。
伊人有点迟疑地将手搭了上去,继而抬头:那人拢在阳光下,面容清晰又模糊,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注意到他嘴角的笑意,水一样层层叠叠地漾开,交织在脸颊上,漩成连个深深的涡——那是一个有酒窝的男子,小而深的酒窝,仿佛能装下全世界所有的笑。
“……没事。”好半天,伊人才回了一句,然后借着他的手,勉力站了起来。
那只手也同他的笑一样,干燥而温暖,没有一丝阴潮的气息。
等终于站直了,伊人这才看到了他的样貌:虽是初见,但也许是方才的笑容太深入人心了,伊人竟不觉得陌生,只是略略惊诧于他近乎过分的帅气:微锋的眉棱,清澈的双眸,挺直的鼻子,略深的人中,婴儿一样微嘟却依旧优美的双唇——每一个轮廓,每一根线条,都是那么流畅明快,伊人几乎怀疑,如果让他面对着火光,他的脸上将不会出现阴影。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光源。
尤其是,酒窝。孩子般纯真的酒窝。
“笛子……呜呜呜呜。”对面的小男孩还抹着眼泪呜咽着,“笛子坏了。”
“没有啊。”男子蹲下身,捡起泥土里的木笛,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凑到唇边,吐气移指。
一首悠扬而欢快的曲子从笛子的末端活泼地跳了出来,男子依旧含笑,手指动得飞快,曲调千变万化,仿佛他的手指有法术一样,只要一按,便接通了那个通往快乐的殿堂。
小男孩终于破涕而笑。
“拿着吧。”男子将短笛递给了小男孩,顺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又亲切地拍了拍:“下次别乱哭了,看,吓到姐姐了。”
小男孩点点头,抱紧笛子,屁颠屁颠地往后院跑去。
“好了,今天玩到这里,你们先回去吧。”他又对着广场喊了声。
再看看广场,那一群抱着木雕兔子、木雕骏马,心满意足的小孩,也随之一哄而散。
男子这才转过身,望着伊人,又是一笑,“我从前好像没见过你。”
“……是才来没多久。”伊人斟酌着回答。
“我叫顾隐尘。”他似乎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闻言也不追问,朗声自我介绍道。
“伊人。”伊人突觉轻松,抿嘴一笑,“我叫伊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