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气,一个小小的阮名扬如今也敢对自己的妾室生了非分之想,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定要升到高位,然后将阮名扬判死刑,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是不能碰的!
唐雅第一次来到夏侯府,看到处处鼎铛玉石,金块珠砾,滕王高阁,佩玉鸣鸾,奇花异草,连府中那些下人都是穿金戴银,气度非凡,果然是名门煊赫,唐雅眼睛几乎都发直了,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满目钦羡,目不暇给。
唐雅暗暗咋舌,娘和她说过,一定要好好讨好姐姐,真是太对了,她当时就不想回唐府了,唐府地处偏僻,房屋简陋不说,伺候的下人也寥寥无几,没见过世面,粗鄙不堪,哪里让她有半点千金小姐的气派?
"雅霜,你看那边!""你看这边!"唐雅的大呼小叫让雅霜很无奈,提醒过好几次了,"三小姐,府里严禁高声喧哗!"
唐雅哪里顾得上一个小小奴婢的提醒?到达一处庭院,郁郁葱葱,青松翠柏,遮天蔽日,鲜花簇拥,假山怪石,池馆水榭,眼睛都不够用了,忽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立即大叫出声,"谁啊,这么不小心?"
对方却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唐雅揉了揉额头,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一个中年嬷嬷站在面前,一声贵气打扮,面容冷漠,身后跟着八个碧色裙衫的妙龄少女,皆是婢女装扮,个个幽香袅袅,秀气雅致!
看着这位嬷嬷冷漠的脸,唐雅有些害怕,可一想到自己是少夫人的妹妹,立即壮了胆子,反问道:"你是谁啊?"
许嬷嬷勃然变色,雅霜总算跟了上来,忙道:"三小姐,这是许嬷嬷,许嬷嬷,这位是唐府三小姐!"
许嬷嬷?唐雅一听,心就放了下来,原来是下人啊,她姐姐是夏侯府的少夫人,是夏侯府的主子,她是主子的妹妹,自然也是主子,不需要对一个下人假以颜色,想到此,昂然抬起头,"你没长眼睛吗?还不给本小姐赔罪?"
雅霜脸都吓白了,许嬷嬷冷笑一声,府中的事情她岂能不知道?今日少夫人趁夫人不在,又在府中接待唐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看着唐雅眼中的傲慢和贪婪,许嬷嬷十分鄙夷,冷笑道:"我可从没有听说过少夫人有什么妹妹!"又问了问身后的婢女,"你们听说过吗?"
那些婢女皆轻笑出声,纷纷摇头,"没有!""奴婢也没有!"
唐雅立即涨红了脸,狠狠一跺脚,"我让姐姐好好收拾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奴才,你们给我等着瞧…"
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狠狠一个巴掌,唐雅当即被打懵了,呆呆地看着许嬷嬷冷硬的脸,不敢相信,"你…居然敢打…我?"
许嬷嬷发出一个更为不屑的笑声,"打的就是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跑到夏侯府撒野?打你算是轻的!"
两行委屈的眼泪立即流了下来,唐雅忘了反抗,怔怔看着许嬷嬷。
许嬷嬷冷冷瞥了雅霜一眼,警告道:"不要什么人都往府里带,以前教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高声喧哗,四处乱窜,撞人不敬,按照府规应如何处置?"
雅霜岂会不知许嬷嬷的厉害?忙低头道:"是,嬷嬷,奴婢知错,请嬷嬷网开一面,奴婢下次一定不敢了!"
许嬷嬷冷冷一笑,目光停留在唐雅身上,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这种品色,到夏侯府当丫鬟都不够格,居然还以主子自居,真是可笑得紧!"说完,带着八名婢女扬长而去!
唐雅想不到一个下人居然骑到她堂堂少夫人的妹妹头上来了,哭着跑去找爹爹和姐姐为她出头!
雅霜一见唐雅要闹事,忙阻拦道:"三小姐不可!"
唐雅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欺到本小姐头上了吗?"
雅霜如今早就不是供唐家人随意欺负的人了,面对三小姐不甘愿的脸,没有任何不敬,只淡淡道:"三小姐不要忘了,这可不是你唐府,这是夏侯府!"若是换了别人,撞到许嬷嬷身上,还反唇相讥,根本就不是一耳光的事情了,平心而论,许嬷嬷对三小姐已经开恩了!
唐雅却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己哪里受过这些委屈?满脸泪痕地去找唐诗,将刚才的情景混淆黑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姐姐,那个老嬷嬷还说,就是夏侯府的少夫人都要看她脸色,更何况我这个妹妹了!"
这般挑拨离间的话语放在别人身上,一般都会起作用,可是唐雅躲躲闪闪的眼神,并没有逃过唐诗的眼睛,尤其是后面跟进来的雅霜无奈的眼神,让唐诗彻底明白了!
唐诗微微一笑,不管许嬷嬷有没有说这话,人家说的都是事实,许嬷嬷在夏侯府的地位仅次于主子,夏侯夫人的心腹,夏侯砚的奶娘,的确连她这个少夫人也要敬她三分。
真是什么花结什么果,当年安梦瑶一肚子的花花心思,如今养出来的女儿似乎也秉承了这个优点,人还没进夏侯府,就开始动起小心思,耍起小手段来了!
唐诗淡淡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许嬷嬷是府里的老人,理应礼让三分,她说的话也没错!"
唐雅一愣,姐姐竟然如此平静,难道不打算为她出头了?
她将许嬷嬷狠狠打在她脸上的巴掌印展示给姐姐和父亲看,哭泣道:"姐姐,许嬷嬷敢这么做,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她一个下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欺到姐姐头上来?"
唐诗黛眉深蹙,唐雅真是深得安梦瑶真传,这搬弄是非的本领非同一般,暗讽自己在夏侯府没地位,所以什么也办不成,激将自己,一定为娘家人办点事情,证明自己在夏侯府不是可有可无,说的话没人听!
唐一鸣看着雅儿脸上的红色印记,十分心疼,怒道:"阿诗,你岂能看着妹妹被人欺负而不管?这可是我们唐家的脸面,为父虽然位卑人轻,可是绝不会任人欺负我的女儿!"
唐一鸣确实极为恼怒,他的话有很多含义,暗示唐诗赶快为他寻个差事,他位卑人轻,不仅仅是他面子上不好看,夏侯府少夫人脸上也不好看!
唐诗看着二人的父女情深,不紧不慢道:"父亲此言差矣,这夏侯府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上上下下大几百人,许嬷嬷协助婆婆管理夏侯府多年,没有规矩,何以服众?不瞒父亲,不要说妹妹,就是我,见了她也不敢如此造次,打你一巴掌算什么?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刑仗伺候了!"
唐一鸣顿时语塞,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唐诗居然开始和他打太极了,说起场面上的话了,软中带硬,没有半分要为唐雅出头的意思!
唐雅见状,哭的声音更大了,唐一鸣终于忍不住了,"夏侯府简直是欺人太甚,你是乾国公主,在夏侯府尚且如此被人欺负,公主的尊严何在?"
唐诗蓦然抬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父亲知道这件事了,只是父亲一个小小县令,地处京郊,怎么可能知道遥远的乾国的事情?
就算他再"关心"自己这个女儿,也没有渠道知道这件事,不管是谢家,还是夏侯府,都不会有人主动告诉他,唐诗垂下眼帘,不动声色问道:"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唐一鸣一愣,随即道:"乾国皇帝都昭告天下了,你还要瞒我这个父亲到什么时候?"
唐诗还未答话,就听到了外面整齐肃穆的声音,"恭迎少将军回府"
唐一鸣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挺直了腰板,他以前是觉得女儿高攀了,现在不一样了,女儿是公主,换夏侯砚高攀了,他这个岳父需要有岳父的威严!
三人同时出了偏厅,来到正门甬道上,唐一鸣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镇定,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夏侯少将军了,虽然他是人家名副其实的岳父,可是缓缓而来的夏侯砚的高贵冷傲还是深深震慑了他,他腿脚开始发软,腰板也不知不觉弯了下去,夏侯砚看他的目光冷漠如冰,没有一丝表情!
唐雅站在父亲身后,她从来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姐夫,也有极大的好奇,两排全副武装的侍卫肃然而立,寂静无声,一身着银色铠甲,身姿挺拔的男子踏步而来!
待走得近了,才看得清楚他的脸,唐雅长大嘴巴,她发誓,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男子,美如冠玉,不可一世的清傲,无法想象的风华,待经过唐雅身边的时候,唐雅忽然反应过来,甜甜一笑,"雅儿见过姐夫!"听到唐雅的声音,唐诗十分不悦,面对自己的姐夫,用这种甜得发腻糯软入骨的声音,莫不是又想学她娘一样?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过唐诗可不是谢微雨,唐诗当即冷冷瞪了她一眼,唐雅看见姐姐冰冷警告的眼神,身体一寒,心里打了一个激灵,想起娘的嘱咐,一定要讨好姐姐,迎合姐姐,方能借助姐姐这个平台成功上位,不能一开始就把姐姐给得罪了,匆忙低下头去,不敢再造次。
面对唐雅甜美娇柔的声音,夏侯砚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只是对唐雅礼节性一颔首,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她,目光就直接到了唐诗身上,柔声含笑道:"我回来了!"
唐诗脸颊发热,他在外人面前,居然也不避讳,不过在外人面前仍保持风仪,上前接过了他的佩剑,交给身后的婢女,一如往昔!
唐雅听到他的声音,磁性温润而又醇雅如歌,顿时心如鹿撞,双手紧紧交叉在一起,仍止不住的紧张,这样美到仿佛连时光都会因他而静止的男子实在太少见,她偷偷抬头,看到他和姐姐在一起,心中竟然泛起一种无端酸涩!
唐一鸣看到夏侯砚的时候,在府中演练了千百遍的昂首挺胸的气势,此刻竟然怎么也表现不出来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底气不知道怎么就消退了下去,身子自然而然一软,脱口而出,"下官参见少将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