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哥,你就帮帮兄弟吧!我现在天天被李广振提溜到镇里去训!”周文涛苦着脸哀求道。
“涛子,这事哪有这么办的?自己掏钱给公家干活,没有这个道理!你当书记这么多年了,怎么能办这种糊涂事?850块钱,差的太多了,这事你让我怎么和你三叔说?”
“别给脸不要脸!涛哥都说了给你们家建房子,还不知足!我看你们这群贱民就是欠收拾!你们这都是违章建筑,真给你们强拆了,你们哭都找不到地方!”一个跟着周文涛来的小年轻突然插话威胁道。
“这傻逼是你带来的?”张梁撇了一眼小年轻,直接怼道。
“你骂谁傻逼?”小年轻不乐意了,站起来就想动手。
“看好你的狗!”张梁冷笑道。
“你他么的给我闭嘴!草你娘的,有你特么的什么事?滚出去!滚!”周文涛上去就是一脚。
别看周文涛在张梁面前一副乖孩子的模样,真实的,涛哥在这街面上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当兵两年,回来因为打架进去蹲了三年,只不过这几年改好了,还当了村书记。
“梁子哥,亮子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梁子哥你帮忙想想办法这事怎么办?我快愁死了!”
“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
“哥!你可不能不帮我!”
“涛子,不是我不帮你!要不你和镇里商量商量,一平方补偿三千块钱,你三叔那我去说!”
“要是有三千块钱,还用你去说?”周文涛小声嘀咕道。
“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说这个我真的做不了主,别说是我了,就是李广振也做不了主!市里定的补偿标准就这样!镇里一点都没截留!要不我私人补偿三叔一平方二千五!”
周文涛说的李广振是三十里铺子的镇长。
顾名思义,三十里铺子,离老市区三十里路,老戏里唱到“打马三十里,来到了潍河边!”说的就是这里。
“滚!你这和直接给我爸修房子有什么区别?
这样吧!胡家老宅的产权是不是在镇上?”张梁骂了一句,眼圈一转笑着问道。
“是啊!胡家那帮不要脸的玩意,和镇里打了十好几年官司,最后还是输了!”提到胡家老宅周文涛不屑的笑道。
胡家老宅是同治年间修建的,是胡家的一个当道台的大官为自己修建,准备致仕后用来养老的。
可惜的是,院子修好了,这位胡姓道台没捞着住,就被慈禧给咔嚓了。
倒也算是给子孙后代留了个趴窝。
要是这样,也用不着胡家和镇里打·········官司。
关键是建国后,胡家大宅被政府给征收了,当做当时的公社的办公场所,而胡姓道台的直系子孙被这些胡姓本家给斗的断了根,改革开放后,国家开始返回那个特殊年代被没收的房屋财产,于是开始了一场漫长的胡家状告···········镇政府返还胡家大宅的官司。
可惜,国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胡桥村的胡家和那位胡姓道台,早在同治年间,就已经出了三服,到现在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官司打了十几年,依然是维持原判,认定胡家没有继承人,胡家大宅收归国有。
“梁子哥,你问胡家大宅干嘛?”周文涛很好奇,正说着拆迁的事,怎么突然提起胡家大宅了。
“这样,你和李广振说一声,拆迁我同意,补偿款我也不要了,不过我要求用胡家大宅置换我们家的楼房!”张梁笑着说道。
“啊!梁子哥!别啊!你不能为了置气,就去置换胡家大宅!算了,挨批就挨批吧!大不了我不当这个书记了!”周文涛急了。
胡家大宅,说的好听,占地面积也不小,足有五亩多地,建的也不差,是按照苏州园林的样式建造的。
关键是胡家大宅年久失修,十几年的官司下来,胡家管不了,镇政府也因为官司的事,不愿意管,胡家大宅就那么闲置了二三十年,现在可以说已经变成危房了。
“涛子,这事你听我的,镇上同意用胡家大宅进行置换一切好谈,不同意,别说三千一平方,就是六千一平方,我们家也不签字!”张梁斩钉截铁的说道:“他胡家不是想把我爹架到火上烤吗?不争馒头争口气,老子认了,这房子不要了,我也不让胡家好受!”
“梁子哥,哥!你是我亲哥!咱犯不上置这个气!”张梁同意了,反而周文涛不敢答应了。
这事他哪敢答应啊,这要是答应了,回家他老子还不打断他的腿?
周文涛虽然当了书记,可是一样和社会上的人扯不断理还乱,吃喝嫖赌样样齐全,可是他有一样好,那就是孝顺,这个在整个三十里铺子都是出了名的。
他当这个书记可不是为了洗白或者什么,单纯是为了能在家照顾老爹,为了向他爹证明自己改邪归正了,为了让他爹能在街上抬起头来,不然他媳妇在市里开着金店,他自己也有个建筑公司,根本犯不上当这个书记。
“这事你听我的!我有分寸!还有我要桃花山三十年的承包权!承包费按照市场价该多少是多少!”
“哥!你到底想那样?你不去上班了?你可是三级军士长转业,国家有政策,肯定能给你安排个好工作!再说你·········三叔也不能同意!”周文涛是真着急了。
桃花山是胡家大宅后面的一座小土山,原来也是胡家大宅的一部分,上面种满了桃树,胡道台想学唐伯虎当桃花仙,堆土成山,才有了这桃花山,对于见惯了东北丛山峻岭的张梁还真心看不上这样的土山,不过放到鸢都这座平原上能做到背山面水,也不容易了。
在那个没有卡车,没有推土机,更没有挖掘机的年代,能人工建造出这么一座方圆几公里的土山,真心的不容易。
胡道台也是花了大价钱的。
“没事,我家我妈说了算,我妈那里我说了算!”张梁笑道。
这个和很多家庭一样,老爸的家老妈当,老妈的家儿子当。
“哥,你认真的?”
“是!我认真的,承包桃花山和我上班一点都不冲突,有我爸我妈呢!他们辛苦一辈子了,该让他们休息休息了,我准备在山上养点鸡,让他们有点事干就成了!”
“哥!桃花山好说,我就能说了算!别说三十年,五十年也没问题!这几年桃子不值钱,苗圃也一样,去年我种白腊赔了三十万,所以这桃花山也没以前那么吃香了!我说的是胡家大宅的置换,这个我要是报上去,后悔可就晚了!”
“胡闹!我不同意!”张梁的老爸忍不住走出来反对道。
“爸!这事你听我的,回头我给你解释!”
“不行就是不行!我可以同意拆迁,但是你去置换胡家大宅我不同意!你老老实实去上你的班,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是啊,梁子,这事妈也不同意!你要是不愿意上班,妈给你拿钱,在魔都给你买套房子,再给你出本钱,你去做生意!”张梁的老妈也走出来反对道。
面对霸气的老妈,张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别看张母说的轻松,张梁知道那是二老攒了一辈子的积蓄。
“那个·········三叔三婶,我先走了,这事不着急,你们慢慢谈,好好劝劝我梁子哥!”周文涛好不容易找到脱身的机会,赶忙爬起来就跑。
他是想好了,大不了不干这个书记了,也不能让张梁置这个气。
“小子不错!三叔没白疼你,回头三叔请你喝酒!”刚才的谈话,张梁的老爸在另外一间屋子都听见了,对周文涛的态度很满意。
“涛子慢走,回头让你三叔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鲶鱼茄子!”张母也亲切的对周文涛说道。
“好嘞!谢谢三叔三婶!”周文涛苦笑着走了。
合着自己这个书记的位置就值一顿鲶鱼茄子。
“爸、妈,你们听我说!”张梁送走了周文涛,关上门笑着对老爸老妈说道。
“说什么?”张父没好气的瞪了张梁一眼。
“用咱家的房子置换胡家大宅绝对不是意气用事!我给你们说,这胡家大宅可不一般,一个亿买下来都是占便宜!”
“梁子,你烧糊涂了吧?就胡家大宅那破烂房子,还一个亿都沾光!”张母伸手去摸张梁的额头。
“妈,我没发烧!我和你们说,这胡家大宅,你们知道当初那位胡家大官是当道台的,可是你们知道他是哪里的道台?”
“四川啊!这个村碑上写着呢!咱们村出的最大的官!”
“我告诉你们,这胡家大宅的梁还有柱子啥的全都是楠木的!你说这胡家大宅值不值钱?”
“你怎么知道?要是楠木的还能轮得到你?”
“爸,这事得感谢胡家,打官司一打十几年,把胡家大宅给打废了,这个秘密才保住的!”
“你怎么知道的?”
“爸!这要是爷爷还活着,你又要挨揍!”张梁笑着调侃老爸。
“臭小子,说正事呢!和你爷爷有啥关系!”
“因为你不肯继承爷爷的手艺啊!我大爷走的早,我二大爷人家是国家干部,没办法,你呢?死活不肯学木匠!让爷爷的一身手艺差点失传,不揍你揍谁?”
“臭小子,皮痒了是吧?”张父被张梁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作势要揍张梁。
“你动他一个试试?”不等张父动手,张母先不乐意了。
“爸!你忘了咱家是怎么来到这胡桥的了?”
“咱家?我当然记得,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当初就是修建胡家大宅的工匠头···············你是说你爷爷告诉你的?”张父突然反应过来。
“呵呵!答对了,奖励胡家大宅一套!”张梁打了个响指笑道。
“臭小子!这么重要的事,你爷爷怎么没告诉我?反而告诉你了?”
“爸!你非得让我揭你的短啊?当初你不肯学木匠手艺,我爷爷没把你赶出家门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就算便宜你了!”
张梁家是木匠世家,可惜到了张父这一辈,张梁的大爷解放前,还没有张父的时候就夭折了,二大爷很争气,解放前的大学生,国家副处级的离休干部。
百姓爱幺儿,张父小时候也是娇生惯养,不肯吃苦学木匠手艺。
大爷那一支没人,二大爷这一支都是国家干部,肯定不会学木匠了。
于是到了张父这一辈差点断了,好在有个张梁,勉强算是继承了张家的木匠手艺。
这也是张梁的爷爷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张梁,却不告诉两个儿子的原因,在老爷子看来,只有张梁才算是他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