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盯着荷塘中成群结队的锦鲤,两人之间重又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楚随玉再度开口:“如今御史府与夏侯家连成一线,沈泽深受皇兄重视,想要对付他们,可谓难上加难。”
沈妙言把玩着腰间垂挂的流苏璎珞,淡淡道:“那就从张家下手。”
“张岩为人谨小慎微,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想要抓住他的尾巴,同样不容易。”楚随玉摇着折扇,眉心微蹙。
沈妙言踌躇片刻,偏头望向他的双眼:“晋宁王,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是为了自身的安危,才意图将楚云间从皇位上拉下来,还是为了你自己能够坐上那张位子?”
楚随玉沉默半晌,微微一笑:“三小姐难道不想本王坐上那个位置吗?本王答应你,若能登大宝,本王愿意为你的父亲平冤昭雪,还你一个公道。”
沈妙言搭在红漆栏杆上的手微微收拢,琥珀色瞳眸中闪烁着光点。
这个条件很诱惑,楚随玉太懂如何收买人心了……
微风拂过,将楚随玉身上的酒气和水池中的荷香送到沈妙言鼻尖,四周寂静无声。
她正要说话,偏过头看楚随玉的刹那,眼角余光却瞥见拐角处,一角暗红色衣袖。
她心头一凛,毫不犹豫地给楚云间使了个眼色。
楚云间瞬间会意,身形一动,不过眨眼间,就去到拐角处,将那人捂住嘴拖了出来。
沈妙言瞳眸骤缩,这人是,华氏?!
华氏拼命挣扎,楚随玉与沈妙言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慌张。
沈妙言双手紧紧攥起,朝四周看了看,低声道:“人不能留了。”
刚刚那些话,若是被华氏传出去,她和楚随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楚随玉显然同她想的一样,眸光寒光乍现,大掌紧紧捂着华氏的口鼻,不让她呼吸。
华氏意识到这两人是要自己的命,顿时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起来,她长长的指甲从红漆扶手上划过,留下一道道痕迹。
她在空中挥动着双手,使劲去抠楚随玉的手背,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妙言蹙眉,往四周看了看,旋即示意楚随玉跟她来。
她将楚随玉带离那条长廊,去到一个更加荒僻的水亭子里,这儿显然很少有人来过,荷塘上全是枯枝败叶,明明是春夏之交,景色却萧条至极。
华氏已经不再挣扎,楚随玉松开手,几经确认她是真的断了气,才准备将她从亭子里扔到荷塘中。
沈妙言拦住他,掏出帕子,将华氏手指甲里藏着的朱漆和皮屑血迹一一清除干净。
楚随玉望了眼自己被华氏抓破皮的手背,有些庆幸沈妙言的细心。
等确定没留下任何痕迹,沈妙言才示意他将人丢进荷塘。
两人沉默无声,匆匆沿着九曲回廊折返回去,谁知刚走到刚刚待过的长廊,就听见隐隐有脚步声响起。
沈妙言望了眼扶手上那些被抓花的红漆,咬住唇瓣,冷静地剥开自己的衣襟,朝楚随玉使了个眼色。
楚随玉立即会意,将沈妙言推到扶手上,让她面朝荷塘趴在扶手上,自己用双手环着她的身子,做出一副轻薄她的姿态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得出有很多人过来。
沈妙言冷静地伸手去挠那漆木扶手,在华氏挠出的痕迹上又添了许多,才压抑住声音,故作痛苦道:“王爷,求您别这样!”
楚随玉刻意弄乱她的头发,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顺势去解她的腰带,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她的身体上摩挲流连,语气轻佻至极:“不要哪样?本王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以楚云间为首的众多人走出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一出戏。
楚云间负手而立,紧盯着扶手边的两人,雅致俊朗的面容上依旧噙着笑容,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更似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他身后,众人神色各异。
沈月如紧攥着帕子,秋水剪眸中满是不悦。
刚刚母亲的贴身丫鬟匆匆跑到承庆殿,大叫着不好了,说是出了大事,御史夫人请所有人过去。
如今他们来了,看到的就是晋宁王轻薄沈妙言这幅画面。
带着金色甲套的手紧紧攥住绣帕,沈月如满脸不悦,不过是出艳戏罢了,竟也值得母亲如此兴师动众?
“你到底想让皇上看什么?”她怒视着那报信的丫鬟,冷声开口。
栏杆旁的两人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沈妙言紧紧抠着扶手,后背隐隐有冷汗沁出。
不知道华氏的丫鬟,有没有听到那些话……
那丫鬟连忙跪下,慌慌张张地开口:“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夫人就只是让奴婢去请皇上过来。”
沈妙言悄悄松了口气,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人也放松了些,直接将她翻了个面儿,双眼朦胧地想来亲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唇瓣,俨然是酩酊大醉的模样。
眼底闪过冷讽,她立即哭出声,柔柔弱弱地想推开他,见怎么也推不开,便转向楚云间:“皇上,救命!”
楚云间一怔,心底蔓延开的怒意被这一声软软的呼唤所打消,竟莫名的,有些欢喜。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上前,一脚将楚随玉踹到地,“不知上进的东西!皇宫中,也由得你如此乱来?!”
楚随玉想要爬起来,最后却仿佛是醉的爬不起来了,就那么大喇喇地躺在地上,呼呼睡了过去。
楚云间见沈妙言衣衫凌乱,心疼不已,连忙将她打横抱起,冷着脸转身准备离开。
沈月如拦住他,笑道:“皇上,王爷他必定是看上了妙言……这么多人看到妙言被他轻薄,妙言的清白也算是没了,依臣妾看,不如皇上将她赐给王爷?”
楚云间冷厉地视线盯向沈月如的脸,沈月如心中一咯噔,不敢再多言,只得让开。
众人眼见着皇上走了,便也逐渐散去。
沈榕静静站在不远处,她自打失去孩子,便瘦了许多,看起来形销骨立,连身上那套华丽的宫装也支撑不起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