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下午还在这里看书么？还是和我一起去看看这越华寺附近的风景？”周道孺一边和千云兮一起用膳一边道。

千云兮今天早上过来见他的时辰挺早，这样在书房里头闷了半日了，也不知道这个丫头今日下午还能不能在这书房中待得下去。

其实周道孺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千云兮本就是一个喜静的人，便是在云月馆也不是没有好多天不出门的事儿。不过，千云兮受得了她身边的雪幽和兰缘可是有些受不住了。方才只管着自己看书，这会儿放下书才发现自己已是脖子都歪疼了。

千云兮扫了一眼身后的雪幽和兰缘，看着她俩生怕自己答应的样子，千云兮脸上淡淡的笑开道：“这读书和吃饭是一个样，贪多嚼不烂。下午还是不必了，今日看的书有些多了，也要好生消化一下才好。”千云兮一边说着一边俏皮的端着碗笑。

其实千云兮看书根本就不需要消化，因为千云兮看书向来就是过目不忘，记下了之后才会慢慢品味。也便是看着身后的两个人已经快要哭了的样子，才这样说罢了。

看着千云兮的动作，周道孺也是知道这不过就是千云兮寻来的一个借口罢了。笑了一笑道：“这般也好，这书什么时候都能看，若是你什么时候想看也便让人过来拿就是了。倒是这春光易逝莫要辜负了才好。”

周道孺说着这话的时候眼角带着笑意，好似周道孺对春天有着一些不同旁人的感情。也许……也不过就是一个老人对春天都有一些眷念吧！最终，周道孺就是有些感叹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看着周道孺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同，而且是带着一些高兴。微笑着点点头，千云兮俏皮的笑话道：“是了，春光易逝切莫辜负！”这话是笑话，也有些感叹。感叹自己终于在这个时代熬过了最难过的冬天，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春天。

千云兮话语中的感慨虽然不多，但是还是让周道孺察觉到了。见到她这样的年纪却有着这样的感叹，又结合千云兮成熟到让人觉得有些不寻常的言行举止，周道孺知道他这个弟子定然是经历过什么。

虽然千云兮的言行举止都十分成熟，让人常常忽略她的年龄，但是这张脸确实骗不得人，她分明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叹。

“云兮，你到底经历过什么？这般的年纪竟是和咱们这样的老人一样感叹春光？”周道孺的话问得随意，明显就是千云兮想答便答，若是不想答也便岔了话头就是了。

千云兮自然听得出来周道孺的意思，脸上划过笑意，淡然无感的开口道：“我是顾云倾的女儿。”简单的八个字却可以解释所有的一切。当年顾家的事情谁人不知，顾家那个出色的女儿又是名满天下，如今放在这里解释千云兮这些年经历的一切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这八个字出口，便是千云兮表现得淡然无比，周道孺也是不敢相信她心里真的就如她的脸色一样平静。因为这样事情便是他自己现在去面对，也不见得会如千云兮现在这个时候这样淡然。

他不相信千云兮的淡然也是正常，毕竟这样的遭遇很多人都不能平静的面对。而且在他们眼中千云兮还是一个小孩子，也便更是让人同情、怜惜。

不过他们不知道这时的千云兮早就不是原本的千云兮了，若是原本的千云兮也许还会伤感，但是这个千云兮却真的不会有半分伤感。

“云兮，你当真不会伤心么？”顾及着千云兮的感受，周道孺这话问得小心翼翼。这样的事情他很难想象当年还是一个孩子的千云兮是如何承担下来的。

千云兮偏了偏头，夹了一筷子野菜，淡然一笑道：“伤心没有任何意义不是么？既然上天让我生在了这个家族，无论它带给我的是荣耀还是耻辱都要学会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一边吃着爽口的菜，千云兮一边不在意的又道：“世家大族历经百年，向来就是这样。有光耀有耻辱，也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无奈和不同于常人的态度。身为世家之女从出生开始就要有与家族与家人共生死同荣辱的觉悟，否则也便不是什么世家之女了。”

虽然千云兮的话并没有错，那些世家的人也的确是和她所说的一样，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荣耀的同时，也在承受着平常人不能承受的苦难。但是这样的话让人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却让人感到了一些悲哀和苦涩，独属于这些世家贵女和贵子的悲哀和苦涩。

她说这话本是想让周道孺不要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但是等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周道孺的脸色的时候，却觉得自己是脑袋抽了才会说这样的话。这下好了，方才就有些伤感的周道孺等人现在更是怅然欲泣了。

觉得自己惹了他们伤感，有些理亏的千云兮看了一眼他们的脸色，便自觉的低下了头低低的道：“犯得着么？我也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现在倒像是我的不是了！”

千云兮这话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周道孺他们听懂她的话。听着这话周道孺一腔的伤感算是被笑虫赶了个干净，原来他们这是白担心的一场，人家正主竟是半点儿都没有伤感的样子呢！

见到千云兮并非是故作轻松周道孺也便是放下心来，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你不伤心就好，其他人不疼你老师疼你。”一边说着周道孺便一边为千云兮夹菜。

千云兮看着他终于不揪着那事儿不放了，一边接了周道孺夹来的菜一边道：“其实也不是没人疼我啊！我身边一直伺候的女婢还有淑姨他们都佷心疼我，只是别人看不见罢了。”

这话不假，她身边一直跟着她的张妈妈、以瑶，还有一直以来就照顾着她的叶淑尾都很心疼她。不过就是其他人不知道有人疼她罢了。

听到千云兮说有人心疼她，周道孺心里的那些被千云兮弄得本就不多了的伤感这会儿算是一点儿都不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