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仔浩阴沉了脸,比那狂风骤雨前的天空更加阴沉。他迈着令人沉闷的步伐慢慢地踱着。他双锁了剑眉,俊朗的脸上尽显疑惑与惊骇。他低声喃喃自语:“是谁趁机救走了两人?抑或是劫持了两人?”
燕仔裕也苦着脸,震惊着。无论是谁带走了两人,必定会从两人口中得知,此次对付肖含枫的幕后指使便是三哥与他。他思索着,猜测道:“难道是太子?”
燕仔浩轻轻摇着头,眸子里的光芒愈发幽暗:“不是。太子昨晚先是到了冷宫,随后出宫捉拿袭天雷。他没有时间。”
众人沉默了。这件事的蹊跷仿佛乌云一般黑压压拢在了他们的心头。
迎出门外的刘公公打破了现场的静寂:“小主子可回来了!刚刚落雨姑娘喊着要去找小主子。老奴呀,这心里就担忧着,生怕你们……”
他猛地停顿了,将树皮似的手打在他的大嘴巴上:“瞧老奴这嘴!你们怎么会有什么危险呢!小主子一整天都没用膳了吧?老奴即刻去吩咐御膳房送膳来。”
刘公公的那句“刚刚落雨姑娘喊着要去找小主子”瞬间将燕仔浩阴霾的心情驱散。他阴沉的脸色眸然间阳光明媚。在他的内心,雨儿对他的态度才是头等大事。至于谁在他的背后放了冷箭,谁带走了明月与素红,待到水落石出之日再做计较吧。谁想要对他使用阴谋诡计,那就来吧,他燕仔浩还没有怕过谁!
他愣愣点着头吩咐刘公公快去。他痴痴地如食了蜜糖般心里甜甜的用深情款款的眸子笼罩着落雨。
刘公公的话却让落雨犹如受了惊的小兔子般,小心肝“噗通噗通……”地狂舞乱跳。她生怕燕仔浩窥视她的小心思。然,刘公公的话却将她的心思暴露在了阳光下。她像是被燥热的火焰熏烤一般,小脸蛋火辣辣的烫着。
好在,燕仔裕与飞星像两块无知无觉的木头一般,并未感应到他二人之间微妙的感情变化。
燕仔裕仍没心没肺,笑嘻嘻嚷嚷道:“三哥,御膳房的饭菜倒不如落雨烧的饭菜。本王想吃落雨烧的饭菜。”
然,他立刻住了嘴。一股阴森森的冰冷的风向他直袭而来。他看到了三哥阴沉的脸庞向他冷面相向。他即刻尴尬的笑了:“本王只是想用膳而已。本王到房内等候饭菜。”
燕仔裕脚下生风,逃也似的躲进房内。他的后背“嗖嗖”地冒着凉气,心道,三哥还真是个醋坛子。
燕仔裕逃跑了,飞星自然也即刻开溜。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庭院此刻只留下燕仔浩与落雨。冬日天寒地冻,然,二人情义萌动,火热的情能将寒冰消融。
两人就那样呆立着,四周却是春暖花开。落雨思索着怎样向他解释刘公公口中的她要去找他这句话。不妨,他自背后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温热的话语直击她的心房:“你放心,本王不会再让你为本王担心。为了你,本王一定会好好地活着。本王活着,才能与你纠缠,才能生生世世将你牵绊。”
她呆了,愣了,痴了,缠了。他的告白看似桀骜不拘,看似霸道无理。然,却字字惊天动地。他拼命活着就是为了与她纠缠,与她牵绊。
片刻后,燕仔浩没脸没臊的用他的大手包裹了落雨的小手,用了灿烂阳光的声音道:“走吧,一起等膳食摆上,一起看繁花满地。”
落雨不禁莞尔,什么跟什么呀!然,她的心里却开怀着。
这时,自门外走来了气愤难耐的玄医。只见他花白的双眉拧成了八字,眼睛气鼓鼓的瞪着。
玄医不是说昨晚就离开的吗?怎么还在宫中?落雨虽不想拜师,然,这许多日与玄医的相处,她早已将他当做了长辈一般。尤其,他曾经救过她。她对他更是感激。他性情耿直,不趋炎附势,不攀高结贵,更不会溜须拍马,她对他充满了敬佩与尊敬。而且,他是真的将她当做了后辈,当做了徒儿。
落雨即刻挣脱了燕仔浩的大手,亲热的上前挽了玄医的臂弯,笑嘻嘻地问:“玄医前辈,你不是说昨晚就离开的吗”她感受到了玄医的气愤,却没有发觉身后某人眼里的火焰。
玄医肚子里的气愤一发而出,将花白的胡子吹得颤抖。他洪钟似的声音就那样愤然响起:“老夫昨晚想要起身时,发现不见了那逆徒的踪影。老夫想他定是去了肖含枫的宫中。待老夫到了冷宫,果不其然,那逆徒又在与肖含枫厮混!老夫怒火中烧,即刻将那逆徒提了出来。那逆徒却道,他只是来与肖含枫告别的。他求老夫推迟一天出发。他怜悯那肖含枫被皇帝废了成为庶人。他要安慰她。你们说,老夫怎能不怒火冲天。”
这样的缘由倒使燕仔浩与落雨无言以对。肖含枫与悟仙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然,他们的感情却如细雨一般缠绵。
落雨只得充当和事佬。她向玄医展开灿烂如花的笑容:“玄医前辈不要生气了,只一天而已呀。”
玄医突然怔怔地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落雨。半晌,他操着颓废与落寞的声音道:“老夫一生不幸,收的大徒儿与人私奔。收的二徒儿却不肯唤老夫一声师傅。罢了,罢了,老夫独自回谷又如何?”
落雨的心里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玄医须发花白,脸上有了岁月的刻画。抛开他“天下第一神医”的称号,他不过是个孤独的老人而已。她的内心不由得升起怜悯之情。
落雨不禁上前,轻轻地道:“玄医……师傅。徒儿不是不想唤师傅。只是因为徒儿还没有行过拜师之礼呀。”
玄医再次瞪大了眼睛,惊喜之意溢于言表。他洪钟似的声音即刻响起:“哈哈……原来如此。这倒是老夫的不是了。走吧,回房,行拜师之礼!”
他露出孩童般的笑意招呼着落雨,回头看到沉着脸的燕仔浩,便也招呼着:“三殿下,你要做见证人,雨儿要行拜师之礼了!”
三人来到玄医房间。玄医端坐于木椅上虽刻意绷着脸做出之色,却掩饰不了他眉眼的喜悦。
落雨双手捧起茶水跪在玄医面前,带着微风般的笑意,甜甜的道“徒儿给师傅敬茶。”
玄医绽开了大大的欢喜的笑容,双手接茶一饮而尽:“好,乖徒儿的茶香甜无比!哈哈……”
片刻,玄医停止了大笑,做出慈眉善目的样子“如果乖徒儿能随老夫到药王谷,假以时日,医术必在老夫之上。徒儿,你可愿意跟随为师?”
落雨还未曾开口,某人急了。
燕仔浩立刻将落雨藏在身后,如秋风扫落叶的声音:“不行,雨儿是不会离宫的。”
玄医收敛了笑容,冷了脸:“三殿下,此话何意?”
两人之间摩擦出了的味道,谁都想将落雨留在身旁。
此时,落雨不得不开口说话:“师傅,不是徒儿不想离宫。只因徒儿是宫女身份,此时离宫便是通缉犯了。待日后宫中大赦,徒儿离宫后定会到药王谷看望师傅。”
燕仔浩虽松了口气,然,眸子却黯然了。他的忧郁之情骤然上涌,待日后宫中大赦,雨儿真的要离宫吗?
玄医自是失望之极。他只得用洪大的嗓门向燕仔浩恐吓道:“三殿下,你要好好对待雨儿。如若不然,老夫定不饶你!”
傍晚时分,玄医便带着悟仙离开皇城回了药王谷。
接下来这几日,落雨随着燕仔浩在皇城外紧张辛苦的寻找无心与花娇娇。
话说当日,无心与花娇娇从悬崖摔下。花娇娇虽将扔出,但还是受了伤,鲜血直流。无心无暇查看她的伤情,一手抱着晕过去的她,另一个手试着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可是,时值冬日,万物枯萎,只剩下些干枯的藤条,一抓便断。两人一直摔下,速度越来越快,就在无心没有力气再抓任何东西的时候,他们却停在了半空,原来峭壁上伸出的干枯的小树托住了他们。无心环顾四周,发现这棵树竟是从一个山洞里长出的,他拽着花娇娇慢慢的挪到洞中。
山洞很深,看不到尽头。无心急忙查看花娇娇的伤口,发现她的整条胳膊都被炸没了。他心里一惊,她还没有醒来,以她强悍骄傲的性子,看到她的样子,又如何才能接受。
他为她包扎好伤口,又脱下他厚实的外衣为她盖上,思绪飘回到二十多年前。在落霞山红情绿意的春天里,遇到的那个红衣女子。在那个温暖的春天里的某一天,他要到落霞山寻找来此做客的师傅。他独自在落霞山鲜花遍野的丛林中疾驰,不小心,中了陷阱。被那红衣女子当做探子吊在半空。
那女子审问他,出言不逊。可是他却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她就像是落入尘间的仙子一般。她将他带到落霞山的寨子中,恰好遇到在此做客的师傅无居子,误会得以澄清。
他知道了她叫做花娇娇,果然如仙子般的名字。此后,他们以师兄妹相称。再后来,天木崖与落霞山绝交,听从师命,从此两人天涯陌路人,再未见面。
他轻轻叹息着,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