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仔浩吩咐厨房炖了大补汤。他细致入微将落雨扶起。待落雨伸出手去接汤碗时,他高山流水般的声音响起,“尘儿别动,朕来喂尘儿。”
尘儿?这样一个崭新的名字听在落雨耳中,尤其这名字自燕仔浩口中叫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她愣怔了。
燕仔浩已将羹勺里的汤汁吹得温热放在她的唇旁,以一种热烈的眸光期待着。
“皇上,还是我自己来。”她轻声道。
他做出恼怒的样子,“朕是天子,你不遵旨吗?”
好吧,是他要喂她的,还拿出天子的威严来吓唬人。她只得张口将汤汁喝下。
他很开怀欢喜的样子,一勺一勺将汤汁喂入她的腹中。
很快,夜幕铺天盖地般降临大地。大帐内虽点了烛火依旧昏沉暗淡。
为防止他咄咄逼人的追问,更为了防止他将往事忆起,她闭上清澈如水的眸子,只留如蝴蝶羽翼般美丽的睫毛假意沉睡。却不妨,她便真的如被人推入漩涡般猛然进入梦乡。
今日的燕仔浩却难以入睡。他将落雨天人之姿的容颜细细凝视。这个女子如此熟悉仿若与他有几生几世的纠缠牵绊。他试图自脑海中找出她的倩影,却使心隐隐作痛。
倏地,落雨的小脸蛋现出痛苦样子,口中模糊不清,喃喃细语,“无良不要走,我不是尘儿,是你的雨儿,雨儿要无良抱,雨儿要无良抱……”
她的两只小手胡乱抓着,焦躁不安。当燕仔浩靠近时,两只大手已被她紧紧抓牢。可是她疼痛悲伤的样子却没有丝毫改变。
她的梦里有怎样的梦魇将她追赶?为何她如此痛苦不堪?为何她竟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他的这个名字只有师傅与师兄知道,即便是母后亦是不知晓的。又为何,她在梦中变作了柔弱热情的小女子要他抱?与白日里对他冷冷淡淡,远隔千里的那个女子判若两人?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雨儿又是什么人?
好吧,是她求他要他抱的,并不是他熏天要抱她的。他带着坏坏的小心思与无尽的疑惑躺在她的身旁将她搂抱在怀。而她如久旱逢甘雨的小草苗般更紧地搂抱了他,又如温顺迷人的小猫咪般将他紧紧依偎。
而现在他才明白怀抱钟情的女子,却不能有任何动作是一件多么悲痛的事情。他只得压抑加速的心跳与火热的身躯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日天大亮时,落雨睁开了美丽蝴蝶般的大眼睛,发现竟躺在燕仔浩结实温暖的怀抱里。瞬间一种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难怪今夜睡得如此踏实。可是,她暗暗叹息,这段孽缘又该如何善了。
此时,燕仔浩亦是醒来。对于两人的相拥而眠,他解释道,“是昨夜尘儿的梦话里要朕抱的,尘儿可信吗?”
落雨愣了,怎么与她前几日的措辞相同?她点头,“民女信。”
“可是尘儿昨夜的梦话里喊着朕无良。还喊出一个雨儿的名字。尘儿是怎么知晓朕的另一个名字是无良?雨儿又是谁?”燕仔浩的一条臂膀已被落雨压的麻木,却不舍抽出。
落雨慌了,忙起身与他拉开距离,“皇上,民女的梦民女并不知晓。还请皇上即刻离开民女的床榻。”
燕仔浩不禁笑了,“尘儿,这床榻好似是朕的。并且昨夜是尘儿求着朕抱你的。”
落雨的小脸蛋通红似天上的霞。不错,这床榻是他的。况且,她亦是不知睡梦里在他的面前做出了怎样的傻事!她轻轻挪动轻盈的身子,“好吧,该离开的是民女。”
燕仔浩一把将她按回床上,大手轻轻捏着她的小鼻子,“朕说过要尘儿在这里养伤。尘儿要到哪里去?朕是不会让尘儿离开的。饿了吗?朕吩咐他们传膳来。”
他高大的身躯离开屏风,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三日后,落雨的伤口已大有好转。今日,天气晴朗。她在屏风后已感知到阳光的美好。将士们早已操练起来,“嘿哈!嘿哈!”整齐响亮的声音响彻环宇。
燕仔浩早早便出了大帐视察将士们的训练。
此时阳光明媚,秋意正浓,碧空如洗,白云悠悠。军营外的田野里一片片火红的枫林与黄灿灿的银杏将天地间装扮如诗一般绝美。
这样美好的日子不能总是捂在大帐里。落雨终是在受伤后的第三日出了大帐来到阳光下。
军营里几十万人马列队训练,蔚为壮观。仿若一片茂密森林般望不到尽头。
落雨亦是被这样的场景震撼,热血沸腾,暗暗为这些将士们加油鼓劲。
这时,楚伟俊轻轻的嘀咕声传来,“哎呀!这如何是好?”只见他皱了眉头急躁地走来。
落雨不解,问,“楚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楚伟俊的眉头更加拧了拧,“落大夫,皇城有消息传来。皇宫突然鼠疫肆虐,已经死了不少的宫女太监。便是连太后娘娘亦是染上了病,危在旦夕。这个消息是刚刚传来的,还未来得及向皇上禀报。”
落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惊了。她亦是乱了方寸,苦苦思索,片刻以决然的态度道,“楚大哥,这件事还是不要禀报皇上的好。此时战事吃紧,若皇上离开恐给西域可乘之机。况且即便是皇上回到了宫中又如何呢?皇上不是大夫,不会瞧病。若他一不小心染上了病岂不是更加糟糕。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办法,我回去。我的想想在宫里,我是必须要去的。还有太后娘娘,我不会丢下她不管。我一定会救活她的。”
楚伟俊细想之下也只得如此。落雨迅速收拾了包袱,跨上战马离开了军营。
战马在落雨的呵斥催赶下甩开四蹄如疾风般奔跑。落雨紧紧抓握缰绳,任凉凉的风在耳旁呼啸,任因战火纷飞捣毁的一个个村庄后退。她的伤口不时锐利疼痛将她搅扰。她咬紧牙关忍着。她的伤口死不了人,可是皇宫的鼠疫却分分钟可能死人。
她离开军营已半日有余。此处是一片荒草丛生的荒野,寂寥凄凉,杳无人烟。她只觉此地凶险万分,仍狠狠抽打战马闯入其中。只因这里是回到大洛中原的必经之路。
战马正自帅气的昂首迈蹄狂奔。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忽的,战马前蹄跪地,身子因惯性前冲重重地摔在地上。落雨眼见危险发生,却来不及挽救,随着战马一起跌在地上。她的伤口原本已经好转,此时又裂开渗出血来。
四周“哗啦啦……”围上来十余人,个个满脸横肉,面露凶光,土匪打扮。原来,土匪在荒野上设下了绊马索。落雨的战马便是被绊马索绊倒。
落雨惊慌失措倒在地上,手捂伤口,仓皇望着一众土匪。
一个土匪粗声粗气,“今儿运气太差了!这家伙不像有钱的主儿。”
另一个土匪接口,“将他身上的钱搜出,人杀了!”
落雨惊了,忙将包袱举起求饶,“各位好汉,我就是一个大夫。我愿把所有的东西送与各位好汉,请好汉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一个土匪将包袱夺下,脸色狰狞,“爷也是不想杀你的。不过,你若报了官,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要怪便怪你的命不好,落到爷的手中。”
土匪眼露凶光,举起手中钢刀,便要砍向落雨脖颈。
落雨暗暗叫苦,遭了!看来今日难逃一死!想想还在宫中,太后正在病中,怎么办?
猛的,“咣当!”一声,土匪手中钢刀应声掉在地上。十人土匪中有五人各自捂了面门惨呼不止。原来,他们是被什么暗器打伤了脸部。
另五人慌了,只见一白袍将军骑跨一白马呼啸而来。
“上!”这五人上前围将白马,与马上将军打斗起来。马上将军手执长剑,高高在上,将长剑挥舞,密不透风,剑剑致人性命。土匪五人虽有钢刀,却不能发挥到极致,不出几个回合便被马上将军砍杀。
待打斗结束,未曾丧命的土匪早已逃窜,杳无踪影。
“尘儿!”马上将军翻身下马将落雨拥抱怀中。
“皇上!”仿若前世轮回,又得了一次性命,落雨惊怕惊喜之余亦紧紧将他拥抱。“皇上怎么会来?”她问。
“楚御医已将皇宫的事禀报于朕。朕急匆匆欲追赶尘儿,还好没有晚。尘儿怎可瞒着朕独自前往皇宫危险之地?”燕仔浩深深地责怪。
他身上浓浓的男子气息使她喘不过气来。她轻轻地挣脱他的怀抱,“皇上,你不是大夫,不懂药理。即便你回到皇宫亦是无能为力。若皇上反而染上鼠疫更是糟糕。皇上还是军营的好。况且,若西域军得知皇上离开了军营前来偷袭,岂不是白白将胜利送与他们?”
燕仔浩笑了,笑容如大海一般广阔,如钢针一般坚定,“傻丫头。朕已将军营做了安顿。五分之四的将士撤回西照县城。另五分之一的将士留在军营一切照旧,以迷惑西域。朕也将乌兰凯西等人安顿在西照县城内,派了人监视。尘儿放心便好。朕要与尘儿一同前往皇宫。朕的母后与孩子还在宫中,朕要去保护他们。况且,朕不能让尘儿替朕涉险。”
“好,既如此,皇上便与民女同行。”落雨终是同意他的前往。或许,他是对的,他的母后,他的孩子,他要亲自保护。她不能自私的剥夺他保护亲人的权利。
落雨猛然蹙起柳眉,只因伤口再次被牵痛。燕仔浩将她细微的面部变化捕获,担心的问,“怎么?伤口又裂开了吗?又流了很多的血。”
“没关系,待裂开的伤口愈合便会好的。”落雨只淡淡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