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仔浩沿着老大爷手指的方向瞧去,一个年轻男子身穿长襟蓝袍,头发由蓝色丝带在头顶绾髻,正蹲在地上为一个受伤的百姓换药。而等待换药的老百姓还有十余人。
燕仔浩的眸光变得温柔,多亏了这个被老百姓称为活菩萨的男子,才帮他稳定了人心。他吩咐随他一同行军的楚伟俊,“楚御医,去帮帮他。”
“是。”楚伟俊领命。
落雨为一个伤者换了药,接着开始诊查下一个伤者,却被背后楚伟俊的声音扰了心。“请问大夫,我可以帮你吗?”
落雨下意识抬起小脸。两人两眼相对呆了。
“楚大哥?”落雨怔怔出声。
“皇后娘娘!怎么会是你?皇上便在一旁视察民情,快随我去见皇上。”楚伟俊惊异之下将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着。
落雨望向一旁,战争的废墟里,成群的老百姓里果真看到了气宇轩昂,仪表不凡,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幸好,燕仔浩正问话老百姓。并未瞧向这里。
她如躲避追捕般忙转过身来,悄声道,“楚大哥,这几个伤者便交于你了。我先行告退。”
不想,楚伟俊拦住了她的去路,“皇后娘娘,你与皇上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了你出兵灭了北胡,你为何如此对他?他为了你高烧不退,你虽到宫里为他诊治,后来却消失了踪影,你对得起皇上吗?”
落雨无奈至极,“楚大哥,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快让开!”
楚伟俊倔起来如一头黄牛,“不行,我要你们夫妻团聚。”
落雨焦躁不安如岸上缺氧蹦来蹦去的小鱼,“楚大哥,实话告诉你,我与皇上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皇上已经忘了我。我与皇上已经不可能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戏了,明白吗?”
楚伟俊愣了,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落雨已绕过他的身旁大步开溜。
不想,燕仔浩深沉而威严的声音传来,“活菩萨大夫请留步,朕欲结识活菩萨大夫,还请大夫赏脸。”
落雨怔怔地呆住了。然而总不能一直呆立下去,只得垂首含胸转过身来行礼,“草民见过皇上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仔浩海阔天空般问话,“请问活菩萨名讳是什么?”
落雨尽量将身子卷成球形,“草民落尘。”
燕仔浩的声音悠远深长,“落尘?跌落尘世,好名字。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落雨再次怔了,怎么办?可是此时此景,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好吧,他已忘了她,她有什么不敢抬头的?
她慢慢抬头,如夺目灿烂的珍珠,如耀眼闪亮的阳光照亮了他的眸光。
他心里一慌,这个大夫的相貌好熟悉,顷刻间便震动了他的心。他好似挣扎在大海深处,想要将真相寻找,却遍尝海水苦涩味道。
“落大夫好相貌。”他的内心便如有千万人在呐喊,使他不得安宁,“朕这次行军只带了楚御医一人,军中恰好缺少军医,落大夫来做军医,如何?”
落雨的小心脏里敲着小鼓,“禀皇上,草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恕草民……”
不想,燕仔浩用粗暴的话打断了她,“好了,落大夫不要推辞,这事便这么定了!”他扭转高大的身躯大踏步离开了。
楚伟俊被那夫妻二人的对话震呆了,皇上果真忘了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睁开来。没错呀,的确是皇上与皇后娘娘呀!
飞星亦是愣了,皇后娘娘怎么扮了男装来到了这里?
大洛军营扎在距离日夕镇几里外的地方。军营的后方是一座名为西照的县城。县令左英虽强烈建议燕仔浩住进西照县城。然而,以燕仔浩的倔强与勤勉如何肯让自己住的舒服?只有与士兵们同甘共苦,才会得到绝对拥护。只有身处艰难险境,才会使头脑时刻保持清醒。这是燕仔浩信仰的宗旨。
军营容纳十几万人马,占地非常宽广。燕仔浩等人回到军营时,士兵们正自操练着。队伍整齐,人马强壮。燕仔浩满意的露出微笑,随后回了他的大帐。
落雨跟随在楚伟俊身后正要进入用于治疗伤病的帐篷。飞星出现在他们面前。
“皇后娘娘怎么会在这里?”飞星的脸庞写满严肃。
“我听闻这里起了战事,是来帮忙的。不想遇到了你们。”落雨解释着。
“帮忙?女人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皇后娘娘不要越帮越忙才好。皇上要见你。”飞星一向的对女人抱有成见。
落雨的心跳停顿了几秒,无良要见她,她要怎么做才好?
燕仔浩的大帐甚是宽敞,却只有床榻,案几,几把座椅,显得空旷而寂寥。
落雨忐忑不安进入大帐时。燕仔浩如闲暇时的猎豹收敛了锋猛的利爪端坐在桌前饮酒,虽悠闲随意,却霸气外露,四射出不可阻挡的帝王之气。
这样的燕仔浩使落雨的心跳超速加快。是的,她仍爱着他。她对他的爱随着时间的延续愈发浓厚。
燕仔浩抬起深邃的眸光,如迷人魂魄的魅药般灿然一笑,“落大夫,请坐,朕敬落大夫一杯酒。”
落雨的一颗小心脏忽闪忽闪,索性垂下小脑袋拒绝着,“皇上,草民身子不适,饮不得酒,请皇上恕罪。”
燕仔浩沉默了,将她凝视很久。落雨静静等待他的回话,只觉时间是如此诡异的东西,心脏便要受不了。
燕仔浩终于开口,“落大夫,朕不是什么才狼虎豹,落大夫不用这么紧张。”
落雨听到他站起身,轻轻的脚步声停在她的身旁。他修长的大手扶在她瘦削的香肩上,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攥满汗水的小手,声音轻柔满含蛊惑,“落大夫,请这边坐。”
落雨仿若被人牵了魂魄,愣愣地被他牵着坐在了他的身旁。
燕仔浩行云流水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朕敬落大夫一杯酒,感谢落大夫对受伤百姓的救助,替朕安稳了民心。朕着实感激。落大夫不会像一个女子一般,饮不得酒吧?”
不饮酒便是女子?她自是不会让他瞧出她是女子。“草民谢皇上赏赐!”她心下一横,端起酒杯灌入口中。谁知,她灌得猛烈,辣在喉头,不可遏制咳嗽起来。
燕仔浩似是一惊,修长的大手帮她顺着背部,如水的眸光将她深深凝视。“落大夫,是朕的不是,好些了吗?”
好丢人呀!落雨骂着自己,渐渐好转,却发现了燕仔浩探索如深入骨髓的眸光。她暗暗一惊,“草民令皇上见笑了,草民告辞。”她慌乱着站起身已到了大帐门前。
“慢着!”燕仔浩粗沉严厉的声音传来。
落雨身子一顿,“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燕仔浩的声音平缓如细流,“你帮朕叫一下楚伟俊,朕有事要问他。”
“是。”落雨的一颗心终于恢复正常,急匆匆出了大帐。
楚伟俊前去见驾。落雨独自呆坐在治疗帐篷里发呆。尽管帐篷里充满了令人极不舒服的鲜血的味道,她亦是无知无觉。
“楚御医!楚御医!”帐篷外响起响亮的喊声将落雨惊醒。
她顺着喊声出了帐篷。帐篷外是一个年轻的士兵,见到她露出憨厚的笑容,“你是谁?楚御医呢?”
落雨淡淡一笑,“我是新来的军医,楚御医去见皇上了。”
年轻士兵倏地热情抓住了落雨的手向另一个帐篷走去,“即是新来的军医,走吧,随我们一起洗澡。是皇上下的命令,战场虽脏乱,自身要整洁!今日我们都是要洗澡的!”
“什么!”落雨如被强抓了游街示众一般尴尬了,红着脸拒绝,“不!不要!”
士兵显然异常好客,喋喋不休,“不要客气,我们烧了很多水。”
“不是……”怎奈落雨还未挣脱,顷刻之间便被士兵拉入了洗澡的帐篷里。
帐篷里烟雾氤氲,许多个士兵光了脊梁正自解着裤腰带!啊!落雨惊叫一声,如受惊了的小野兽般挣脱跑出。
帐篷外,逃跑的落雨撞入一个结实宽厚的怀抱里。她惊怕不已,抬头仰望正是燕仔浩俊美的不像话的疑惑脸庞。
身后士兵追了出来,仍婆婆妈妈,“你这大夫怎么回事?不就洗个澡吗?至于逃跑吗?怎就像个女子似的?”
当他看到帐篷外的燕仔浩,忙行礼,“皇上,小的们奉皇上旨意都在洗澡。”
燕仔浩露出难以名状的笑意,“好,继续!飞星,楚御医,你们也洗洗吧。至于这位落大夫,恰好朕有事要请教,跟朕来。”
燕仔浩不知不觉牵起了落雨的手。两人在飞星与楚伟俊意味深长的眸光里走进燕仔浩的大帐。
直至此刻落雨依旧气息不匀,心跳不齐。也是此刻两人才发现他的大手紧紧包裹她的小手。事实上,两人牵手是习惯使然。即使他忘了她,却未忘记牵她手的习惯。
落雨慌忙挣脱,垂首行礼,“不知皇上找草民前来有什么事?”
燕仔浩向她靠近一步,温热的气息便要喷在她的脸庞,“朕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落大夫。落大夫肌肤胜雪,眼眸如深潭,唇似樱桃,便是连这小手……”他猛的将她的小手再次抓起,“这小手亦是白嫩如葱。”
落雨心中如战鼓被咚咚擂响,紧张了神情,“皇上此话何意?”
燕仔浩的笑容如微风拂过水面,轻轻在她耳旁泛起涟漪,“若落大夫换做女子装扮,朕会觉得落大夫便是女子。”
落雨变了脸色。她即将发怒,燕仔浩却远离了她在桌旁坐下,波澜不惊将刚刚的话推翻,“朕说笑而已,落大夫只是长得白嫩,怎么会是女子?”
落雨悬起的心稍稍回落,“若皇上没有什么事,草民便告退了。”
不想,燕仔浩立刻开口,“朕有事。请落大夫为朕把脉。朕这段日子夜里常常惊醒,以致白日精神不济。”(未完待续)